如此手笔,说明事情可能绝非她先前所想那样,他对她还是有一点在意的。

“我高兴。”她露出一些欣喜。

她的声音,她的气息,虽隔着?一通电话,慕闻詹还是能切切实实感受到。

他攥着手机,手微微发烫。

“那你别高兴太早,这不算我个人给你?的,是因为柏特助。柏特助的妹妹跟你?住在一起,给予员工家人额外关照,是老板应尽的责任。”

“可是你没有直接给白岚,不算。”

她忍不住窃喜:“我不管,我就当是你在关心我。”

他能想象出来她雀跃的小表情,眉眼弯弯的,比任何时候都可爱。

“听说你?想不开自杀,怎么样,冬天湖水是不是凉意彻骨?”

哪壶不开提哪壶,肖似本来还挺高兴的,经他这么一说顿时语塞。

“对啊,我跳湖了,你?那么不待见我,早死早超生。”

“不准这样说。”他脑袋微微的疼,勉力支起半边身子。

“轻生这种话哪能轻易说出口,肖似,别让我失望。”

肖似木然:“反正我让你失望不是一两次了,你?自己也说过。慕闻詹,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寻死,我一定拉着?你?一起,我这个人要么求生欲爆棚,要么报复社会,你?看着?办吧。”

“所以,你?是想跟我殉情?”慕闻詹笑出了声:“那敢情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我不和你?说了。”

她怎么不知道他会如此无赖,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等我。”静默片刻,他说。

食堂外人来人往,信号不是很好。肖似抱着手机,说话很大声。

“等你??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嗯,我的意思是等我出差回来。”

那晚她等了他那么久他都没有出现,现在偏偏说这种话,她一时感慨万千。

胸口起伏不定,她喘了口气,半天说:“我为什么要等你?,你?根本没有在意我。”

“肖似。”他唤了她的名字,差点将话脱口而出。

她吸了口气,说:“我都知道了,你?想给楚颜一个惊喜,所以特地买礼物送她。你?但凡顾及我,就不会轻易送出那条裙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它。慕总,我知道自己这些天在你身边上?蹿下跳像个笑话,等你?回来,时间差不多了吧……往后在国外余生漫漫,偶尔回想起来这时候的我,你?能开心我也没白搭上我的颜面。”

怎么办,她又想哭了,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允许啊。

慕闻詹听到她的抽泣,心乱作一团,偏偏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

“你?的这些话还是等我回来慢慢说,既然没有寻死就振作起来,肖似,你?那么责备我,当面跟我对峙不是更好吗?”

他收回心神,终于说出这些话。

肖似听到,抹了把?眼泪。

“我不会等你?。”她违心地回。

*

蓝淇淇头裹丝巾、眼戴墨镜,“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便利店,除了走路姿势,肖似第一眼没敢确认。直到跟店员说话,她才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蓝淇淇。

蓝淇淇东张西望之后,从皮夹掏出一沓钞票。

“这些钱给你?,借个地方让我躲躲。”

在店员的讶异中,她迅速冲进那扇铁门,仓库的位置。

肖似止住店员打电话的手势,嘘了一声:“先别报警,这人我认识。”

24小时便利店,这个点还是有很多人出来买东西的,她这么明晃晃地冲进别人店里,是个人都得提高警惕。

“有没有见过?这个女的?”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从店门进来,举起一张照片。

“你?们是什么人?”同事?在旁边哆嗦。

几人气势汹汹:“这个你别问,看到这个女的就跟我说。”

肖似镇定:“没见过?,你?们出去找找吧。”

那几人见扑了个空,有些不相信,来来回回在店里转上好几圈。

“喂,你?们如果找人的话麻烦出门右转,那里有派出所,请不要妨碍我们店里做生意。”

见客人都被吓跑,肖似出声呵止。

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的人昂头立在她面前:“小姑娘,我们找人关你屁事?,你?做生意就做生意,不用管我们!”

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肖似当机立断:“可你们在我们店转悠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你?们不报警我帮你们,正好派出所我有熟人。”

“哼,算你?厉害。”

那些人显然不想将事?情闹大,甩袖离开。

蓝淇淇从仓库探出头:“谢谢啦。”

她本来只想客气一句,肖似适时堵住去路。

“你?被人追?你?犯什么事?了?”

要在平时她很乐意看蓝淇淇笑话,毕竟之前这个女人就没做过?好事。

但是今天,情况或许有些特殊?

蓝淇淇一看是她,摘下墨镜。

“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不似刚刚抱头鼠窜,现在她气焰上来了。

同事?想过来问问怎么回事?,被肖似挡了回去。

“这句话我还想对你?说呢,冤家路窄,遇见你?就没好事!”

“你?闪开,我不想跟你?废话!”

蓝淇淇推开她往外冲,肖似也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勾脚绊住她。

“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别想走。”她回身就将店门关上。

蓝淇淇气急败坏:“关你什么事?儿,你?是想报复我吗?”

“呵,报复你?,你?说对了。”

肖似故意脸冲外,说得很大声:“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往外喊,那帮人还没走,一定会回来的。”

“你?厉害。”她哼唧两声,咬牙切齿。

“周太你?知道吧,就是周总的老婆,是她派人过?来的。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老婆是个狠角色。”

看来慕闻詹料想没错,她这般虚荣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被反噬,这不,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不报警吗?”肖似不想管她的破事,但又?控制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

蓝淇淇说:“报警?报警周太不就更能知道我的行踪了!临江现在到处是她的人,我一旦跟警察泄底,等于自投罗网。你?以为我傻吗?”

“可你这样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周总没管你?”

慕闻詹说过,周总不止她一个情妇,话是这么说,但到底跟了他几天,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哼,管我?他现在自己都应付不过?来了,哪有空管我!肖似,我劝你?别一心往这个圈子钻,他们这里面的人谁也不干净。还有百慕那两位,耍了多少女人,道行太深,你?和我一样根本就是供他们这些权贵消遣的玩物!”

“那是你,不是我!”

肖似无比反感这番话,大声反驳道:“你?自己不自爱不要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死,我和你?不一样。”

“哼,是不一样,我尚且过?过?几天光鲜日子,你?,跳梁小丑一个!还在想着慕闻詹呢,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否则不会因为一份邮件就不理你?了!”

邮件,说起这事?肖似倒想起这一茬。

“你?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说那封邮件被你删除了吗?”

蓝淇淇蔑笑:“我是在他看完之后才删的,不然你以为呢!你?递了辞呈想要离开临江,这本来是一件没人关心的事?,可你非要作死,写邮件给他!他知道你?母亲有病,呵,还是先天性精神病,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害怕。肖似,你?错就错在太自信,以为这么坦诚地告诉他,他会爱你更多,实际上?,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万一你?哪天精神病发作,他会被你连累。慕闻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致利己的商人,他打什么如意算盘,你?永远摸不清!”

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粉碎了肖似一直以来自我麻痹的美梦。

对啊,她怎么能忘记,忘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的母亲不是经后天刺激所产生的的精神异常,是先天遗传。你?回去最好查一查家族史,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

父亲出事,母亲刺激过?度,她原本以为通过?介入治疗会有所缓和,可医生一纸病历判了她“死刑”。

血浓于水。

先天遗传,意味着她也有可能带着?同样的基因,并且随时随地发病!

“不,你?在骗我,明明是我先离开的他,我要回去照顾我妈妈,不是他抛弃了我!”

肖似拼命捂住耳朵不去想这段事实,但往事?有如走马观花,一幕一幕,清晰地逼进她的脑海。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蓝淇淇计谋得逞,放声大笑。

“哈哈哈,看到你痛苦我顿时好受多了,肖似,你?比我还要可怜!”

她推开大门往雨中跑去,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散去。

同事?被吓得够呛,忙跑过?来。

“小肖,你?怎么样了?”

肖似拽住他要掏手机的手。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一刹冲向雨中。

“莫循,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可能携带家族病因的?”

这么晚没有去藤山的车子,她蹲在一家关门的理发店门口瑟瑟发抖。

莫循打过?去,听到这个问题,陡然心跳加速。

“你?在哪里?”

滴答滴答的雨沿屋檐落下,清晰的、尖锐的,越下越大。

总之,情况不妙。

“不要让人担心。”他怒吼。

肖似说话哆哆嗦嗦:“你?明知道我有可能会发病还要坚持跟我结婚,你?不怕吗?”

沉默,莫循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