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毓问大半夜才回家,一进去看到程厉延，脸色说不上有多好。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程厉延合上杂志,拍拍沙发旁边的?位置。
“过来坐。”他?对苏毓问说。
苏毓问看到他?脚上的?拖鞋,耷着一张脸。
“你的?东西?我不早就?扔了嘛,拖鞋哪里来的?？”
程厉延眼神幽了幽：“哪里来的?我不应该问你吗？你前段时间做了什么？”
“呵,你好意思问我,你怎么不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苏毓问将?包扔在斗柜上,没好气地走了过去。
程厉延扶额：“我说过，我跟那?个?女?明星只是逢场作戏，她不是想气她的?男人嘛,我就?跟她签了一份协议。效果不至于?说不好吧，总之，热度有了,公?司产品大卖。”
“你还真会找借口,明明是想激我，非要将?责任推到人家身上。一报还一报，我这边跟你摊牌，我呢,跟陆行舟的?合约也结束了。但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现在是他?电影的?投资人，项目赚钱,我还是得跟下去。”
“好，只要别做得太过分。”
看到脚下的?拖鞋,程厉延又皱了皱眉：“不过你戏做得太足了，家里没必要备这些男士用品。”
“我不备，你想今天?光脚？程厉延,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不请自来。下次，我会考虑换个?密码。”
苏毓问傲娇地说完，将?一边垂落的?发丝拨弄到耳后。
“对了，闻詹那?边怎么样了，听说他?在和某人较劲？”
少顷，迅速开启下个?话题。
肖似被莫循扣押，他?们有所耳闻，只是慕闻詹不要他?们插手。
程厉延道：“莫循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他?的?账户显示，他?之前的?一些启动资金果然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苏毓问充满好奇。
程厉延不疾不徐地解释：“知道万通集团吧，就?是几年前那?个?因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宣布破产的?地产龙头。资金链断裂是对外界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可以追溯到老板戴宽。戴宽早年下海经商，那?时候黑道白道鱼龙混杂，他?为求发展洗过一段时间黑钱，万通最早发家就?是这样来的?。后来，警方?掌握证据一锅端掉，万通这才从国内商圈退出。”
此事影响力甚广，苏毓问哪怕那?时候身处国外也知道不少关于?国内的?行情。万通是业界数一数二的?泰斗，这一出事，许多股民?紧跟着跳楼。
“那?莫循呢，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程厉延眼眸觑了觑：“莫循在海外的?留学经历你应该知道，认识不少人，自然也谋求发家致富的?路子。当年还有部分资金警方?没有追缴成功，其中某个?人参与过此事，他?手里留下一个?账户，莫循正是用那?笔钱创立的?公?司。可以说，现在的?易趣网，百分之六十的?资金来路不正。”
“所以，他?才急需拉投资想要走万通的?老路，继续以钱洗钱？”
苏毓问脑轴连转是转：“太危险了，他?这样做太危险了。”一句话咀嚼两次这个?字眼，她不住错愕。
程厉延说：“他?不傻，投资有风险，现在行业竞争大，现金流紧缺，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做一笔风投。他?没有算计到肖似，只能想其他?办法。永都没有完全开发，他?这次去永都背水一战，有点头脑。不过再缜密的?心思，没有把握住机会，也有被识破的?一天?。幸好闻詹有前瞻性眼光，两年前就?说要开发区域市场，若是我没有听取他?的?意见，让莫循得逞的?话，易趣网以后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他?心计如此诡谲，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肖似了，我害怕肖似在他?手里出事。”
苏毓问不关心别的?，只关心肖似的?安全，她赶忙询问程厉延他?们下一步的?打算。
程厉延伸出一只手环住她：“莫循不择手段，你以为闻詹是吃素的?？别担心，他?的?女?人他?一定会相安无?事地接回来。”
“我信你这句话了，你们怎么斗没有关系，肖似不能出事。”苏毓问捏住他?的?手，轻咬了一下。
*
肖似在莫循的?公?寓里连做好几天?的?梦，每回从梦中醒来她都一身冷汗，看看闹钟，再看看窗外的?夜景，她才惊觉，梦是真的?，慕闻詹真的?和她分手了。
莫循打开灯，拎了一份夜宵进来。
“汉平路的?小馄饨，你最喜欢的?那?家，趁热吃了。”
他?以为她会逃走，可是几天?以来她一直很安分，安分到有些不正常。
肖似依然拒绝他?的?心意，冷冷地说：“我已?经不爱吃馄饨了，你拿走。”
“那?好，我再去买点别的?！”莫循顺着她的?话。
“等等！”
肖似叫住他?，眉头皱紧，半天?才硬着头皮问：“今天?的?新闻是真的?嘛，他?要订婚了？”
白色的?连衣裙睡衣与薄纱窗帘融为一体，她的?脸染上一圈红晕，不是出于?羞赧，是因为气血上涌而浮现出的?点点恼意。
莫循目光逡巡，在她身上徘徊许久：“是啊，新闻上虽然没公?布女?方?的?姓名?，但请柬你不是看到了嘛，他?是跟你的?那?位朋友订婚。哦不，准确的?说是程厉延的?表妹，那?名?女?警。”
肖似知道他?在奚落她，只是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跟他?吵嘴。
“你出去。”她沉着脸说。
莫循像是来了劲儿?，不仅没有照做，而且走近几步。
“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慕闻詹的?缓兵之计，他?想懈下我的?心防营救你。现在我明白了，他?是认真的?，没有谁的?订婚仪式会像他?这样隆重，不仅广邀各种社会名?流，就?连政界的?高官都请到了。肖似，你是不是很愤怒，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给我滚！”
抄起最近的?一个?花瓶，肖似对准他?砸去。
莫循没有躲，坚硬的?物品正好击中他?的?胳膊。
随着犀利的?声响，物品落地碎成几瓣。
“肖似，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不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他?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衣袖。
下一个?动作却是令人出乎意料，他?躬身拾起其中一片。
“如果我不走，你是不是想学电视剧里的?情节，用自杀来威胁我？”将?拾起的?那?瓣递给她，他?微抬下颚，说：“喏，给你机会，威胁我一次？”
“神经病。”肖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骂他?，他?着实病得不轻。
莫循将?碎片丢掉，一步步靠近她：“肖似，恨我吧，我知道你恨我恨得牙痒痒，这几天?不吃不喝不就?是想让我放了你，今晚的?时机不好吗？”
落地窗外一袭星河漫天?，临江城的?夜景与蓝幽幽的?天?空连成一片，临江塔依旧高耸入云。
时光静谧，白日的?一切繁华在夜晚悄然落幕。
他?越是逼近，肖似越是往身后的?窗户挪动。
“你别过来！”
风透过缝隙将?窗纱与她的?裙子吹连在一起，她像是茫茫黑暗中一只蹁跹的?白色蝴蝶。
拼命打旋，迷茫无?助，无?论如何找不到前方?的?归属。
她不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恐慌占据她的?全部身心。
“那?些跟慕闻詹做过的?事再跟我做一遍怎么样？”
他?的?语气不同于?往常，明显带有深重的?蛊惑感，如同一株妖异的?罂粟，危险又能令人成瘾。
“不可以，你不许碰我！”
她这般抵死不从倒是惹得莫循心猿意马，他?享受这种感觉。
“他?吻过你哪里，是这儿?还是这儿?？”
中指轻轻扫过她的?肌肤，从耳后到面?颊最后停在嘴唇，他?将?手指搁在她这个?敏感位置。
肖似咬了他?一口，舌头溢出一丝甜腻腻的?腥气。她忍不住蹙眉。
“莫循，你大概没想到吧，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引起你注意。你不是喜欢我嘛，好啊，今晚我给你，反正我目的?即将?达成，没有必要再遮掩。”
她纤手一提，主动解开左边的?肩带。白色蝴蝶结消失，锁骨从肩头一路蔓延到脖颈，轮廓分明，比蝴蝶还要美丽。
莫循面?色一冷，眼波涌动出不一样的?情绪。
“肖似，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我小看你了。”
“不然你以为呢。”
肖似克制住身体的?颤动，旋即将?手搭在他?肩上，一步步上移，动作轻柔又迟缓。
“莫总，这么好的?气氛不继续嘛，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她的?嗓音有种独特的?魅力，敲打在耳边酥酥软软，令人心神荡漾。
莫循蓦地推开她：“我最讨厌低三下四卖嗲的?女?人，肖似，你不过如此，你的?手段实在拙劣。”
冰冷的?话语打破沉寂，他?的?失望暴露在眼睛里，直白尖锐。
肖似倒在床尾，正好刚刚花瓶碎落的?地方?。
“莫总，你喜欢欲拒还迎是嘛，那?好啊，我重来，你别生气好不好。”
“恶心。”莫循睥睨她，脸上溢出嫌恶的?表情。他?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手压在碎片上，流出不少的?血，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肖似心里舒服多了。
“莫总慢走。”
踢了床尾一脚，气急败坏地关上门，他?离去的?动作行云流水。
肖似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订婚仪式那?天?。
本来请柬上只单请莫循一个?人，但他?偏偏带肖似一同前去。
没有什么比让前女?友参加订婚宴更可悲的?事情，肖似懂他?的?用意。
“你今天?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样子。”
一大早莫循就?叫人将?一件高定礼服送来，尺寸倒意外的?合适，肖似没有扭捏，换上那?件衣裳。
“你也很不错。”
跟之前在年会上所见类似，他?穿了一件工艺线条剪裁完美的?西?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莫循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夸赞我，看来你今天?没有难过。”
“你想看我笑吗？”
五星级酒店门口门庭若市，肖似下车挽住他?的?手臂。两人和其他?宾客一样从红毯上经过。
莫循镇定：“笑到不至于?，你今天?不哭我对你刮目相看。”
肖似习惯性微笑：“刮目相看就?免了，你放心，我不会丢人。”
一双恨天?高踩得脚底疼，她蹙着眉进入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