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除了直播,中午趁着午休江一许悄悄去学自行车,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复习了。

这是和许深交往以来的第一次大考,她不想考的太差,至少要有进?步,不然太丢许深这个学神的脸了。

很快就到了周日下午。

结束了直播,江一许换上斥最后一点余额新买的衣服,化了个淡妆,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一到周末就昼夜颠倒的林翎还在睡觉。

许深已经在楼下等?着,楼梯上传来一点动静他就知道是江一许来了。

也是奇怪,那么多人那么相似的脚步声,他已经可以精准地从中辨别出都属于江一许的脚步声,总是那么轻盈欢快。

许深看过去,步履轻快的江一许霎时放慢了脚步,微微低着头,似乎很是害羞的模样。

她来到许深面前,看着小白鞋的鞋尖,咬着唇轻轻问,“我这样穿会不会难看啊?”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修身毛衣裙,外面套了件香芋紫的短款宽松毛衣。

因为是去见长辈,还是许深的导师,就应该得体一点。

香芋紫会衬得人更清纯,又不失娇俏。就连化妆时都不忘让眼尾微微下垂,这样能压住她五官的艳色。又扎了个高马尾,更有朝气?。

这样的打?扮,至少给长辈的第一印象不会差。

就是不知道许深会不会不喜欢。

虽然讨好长辈很重要,但许深的喜欢更重要。

单论颜值,的确不如那日红裙时美的惊人。

夕阳斜斜地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他亦看的出她眼角的变化,其实是降低了她的颜值。

但看着她脸颊边的羞涩,许深心底涌出陌生的悸动,促使他罕见地说出未经思考的话,“你低着头,我看不清。”

也不算很低着头吧。

江一许微微讶异抬起眼睫,只觉阴影落下,面前人倾身而来,眼尾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眼前仿佛一道白光闪过,有那么一瞬她都看不清眼前人,恍恍惚惚犹如在梦里。

回神时,那人好好地站在面前,嘴角扬着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他说,“好看,我很喜欢。以后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不必再害怕。”

因为那个吻,江一许已经激动的热血如沸,这可是许深第一次主动吻她呢。而他说的话,他对她的理解与包容,更让她心口被暖流淹没,直冲上眼眶,差点又哭了。

她吸吸鼻子,把感动的泪逼回去,用力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上车吧。”

江一许坐上车,犹犹豫豫一会儿扭扭捏捏地主动环住了许深的腰。

车子开动,江一许都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神经,慢慢地,身子靠过去,头靠在他后背。

是种格外的安心。

夕阳余晖落在脸上,她闭上眼,嘴角清扬,只觉阳光在她脸上欢快地跳舞。

梁教授就住在学校里的职工宿舍,宿舍楼已经有些年代了,不过周围环境却很好,前面就是东大最著名的景点雁湖。

学校对外开放时,不少市民,甚至外地来的游客慕名前来。春日游湖泛舟,冬日赏雪滑冰。

江一许也和室友去过,但她胆子小,又是旱鸭子,并不敢坐船,更不敢去冰面上玩耍。

不知道许深喜不喜欢,看来她得去学游泳了。

到了职工楼下,停好车,许深带她去了一家水果超市,然后问她,“喜欢吃什么?”

哎?不是买水果去教授家吗?

许深问了,江一许就会答。

“苹果吧。”

水果糖分高,她怕胖,平时也是不大敢吃的,也就是吃吃传闻中最健康的苹果解解馋。

“还有呢。”

江一许努力地回想着她试吃过的水果,不太确定地说,“香蕉?葡萄?草莓?荔枝?西瓜?”

“……”

登门做客,苹果香蕉总是不会失礼的。

许深各挑了一些,付了钱。

江一许已经着急着忙地去抢,“我帮你拿,这太重了。”

“……”

虽然他并不觉得两个人恋爱就一定是男生大包小包女生两手空空,但他的女朋友,未免太积极。

两个袋子提在右手,左手牵着她,“东西我拿,你只要拿住我就行。”

考虑到职工宿舍里住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学校几年前就给宿舍楼外额外装了电梯。

所以坐这个电梯,就像坐观光电梯,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的确是个很好的住处。

可惜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梁教授家住五楼,很快就到了。

电梯门一开,发?现梁教授家的门已经开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出来,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你们来啦,快点进来,老祝老远就看到你们了。”

老祝?

“师母。”

江一许回神,也跟着喊,“钟教授好。我叫江一许,是,呃,英语系的学生。”

虽然提前演练过,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点慌乱。

钟教授就是梁教授的妻子,也是东大的老师,历史系的,也是退休返聘,如今还在学校授课。

钟教授笑呵呵地笑起来,“小江好。你跟着小许,叫我师母就好了。”

这话里明显的揶揄,又叫江一许闹了个大红脸。

“你们啰嗦完了没,进?个门进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娘子进?门了。”一个不高兴的声音大声说。

江一许…脸更红了,羞的都抬不起头来。

“别理他!老祝一向如此口无遮拦。”钟教授温柔地安慰她,“你们这俩孩子也是,来老师家还这么客气,你们还是学生呢,不要破费。”

她说的,除了许深带来的水果,还有江一许手上提着的看着就不一般的袋子。

江一许生怕被误解,马上说,“不破费不破费。这个,就,我自己画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我,我和许深的一点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她之前一直发愁带什么礼物好,她只是穷学生一枚(至少目前还是),不可能送贵重礼物,送了别人也不会收,送太普通的,又怕不够有心,虽然林翎提过送自己的画,她都觉得不够格,直到这两天收到她画的网友陆陆续续地反馈,说有不少收藏家想要收购,虽然有些夸张,但多少让她觉得,拿得出手了。

江一许最近的事在网上闹的那么大,还牵扯到东大另两位优秀校友,哪怕钟教授很少上网也听说不少,自然知道江一许是一名优秀的青年画家。

何况向来嫌她家吃的太养生的老祝都来蹭饭了,已经很能说明江一许的优秀。

所以得知江一许带来了自己的作品,钟教授还挺意外的。

但钟教授还没说什么,就听老祝的大嗓门喊到,“你画的?给我看看。”

这是谁?

应该不是梁教授才对。

江一许看过去,走过来的正是一头白发扎成辫,亮面衬衫黑皮裤的祝昌明。

她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昌,昌,昌明先生?”竟是激动的差点口不能言,激动的想哭,视野里完全没看到刚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的梁教授。

祝昌明脚步一顿,颇有些诧异地说,“认得我?”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这样叫他,稀罕啊。

“认得认得,怎么会认不得!您可是我的启蒙老师,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晚辈的意思是,晚辈是看了您的大作才学国画的。”江一许激动地说完,才想起什么来,猛一低头,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昌明先生您好!”

祝昌明眼睛一亮,哟嚯。

“昌明,这是你的小粉丝啊。”梁教授用围裙擦着手,说着年轻人的话。

“站好,都什么年代了,不兴这一套了。”祝昌明嫌弃地说,可眼神可不是那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我,晚辈从没有想过活着,不是,有生之年能见到您。”江一许越说越想哭,“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见您。”

“行了行了,明白你意思,不用解释。”祝昌明说,“画呢,我看看。”

先前听到有人说要看,她还只是害羞,现在这要看画的人变成祝昌明了,江一许就臊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画给昌明先生看,这不是污人眼睛嘛。

怎么办,能不能不要看。

可她也没资格阻止几位教授去打开它。

她真的快急哭了。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微微用了力让她靠着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不用怕,你画的很好,他们会喜欢的。”

可是……

江一许可怜地看着许深,望进?他深邃幽静的眼,仿佛被吸入浩瀚无穷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心忽然就静了。

“好,好,好!”有人连连道好,江一许回神,震惊又期待地看过去,一瞬又失望,因为赞好的不是祝昌明。

也是,她的画哪里配呢。

“小姑娘年纪轻轻,技法笔力已是炉火纯青,假以时日,必成?大家。”梁教授真诚地赞叹。

江一许却是受之有愧,“谢谢梁教授,我还差的太远了。”

“小江,你就是太谦虚了。”钟教授也道,“老祝在你这个年纪啊,画的还不如你呢,却已经狂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你呀,比老祝强。”

江一许已经是惊恐了。

她怎么能跟昌明先生比!

她感觉她已经头晕目眩了。

“哼。”祝昌明鼻孔一哼,另外道,“有空吗,再画一幅?”他遥指着窗外的雁湖,“就以雁湖为题,半个小时,敢不敢画?”

江一许还以为祝昌明是因为钟教授那句话对她有意见,原本就惶恐的她如何敢应,已是带着哭腔,“我画的不好的,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祝昌明皱眉,这丫头,什么毛病?

钟教授倒是对她的性格略有耳闻,慈爱地说,“不要怕,昌明这是在考你。他若是满意,就收你作学生啦。”

什么?

江一许惊愕地看向祝昌明,祝昌明一哼,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行的不行的,我没资格的。”

“你行的。”许深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如有魔力,蛊惑着她。

江一许抿着嘴,深深吸气,鞠了一躬,“晚辈献丑了。”

.

祝昌明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他的画具,故而钟教授才知道他的用意,此刻就放在窗台前,夕阳的余晖里格外静谧,仿佛在等待它的新主人。

这可都是昌明先生用过的啊。

江一许心里颤颤地想,她居然有一天,能有资格用它们。

人生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惊喜就在最前方。

拿起画笔,心忽然又定了。

很快,她就完全沉浸于自己与画的世界,混不知几个教授将她围的团团转,甚至连厨房里忙碌的阿姨也闻风出来挤在另一个角落,屏着气?。

而许深,被挤在了最外围。

只能在几位老头老太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一点点江一许的身影。

他眉眼微垂。

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