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已现枯枝。

湖面波光粼粼,不见夕阳,已是夕阳。

深秋,宁静悠然,也萧条寂寞。

有两尾鱼跃出湖面,才显生机。

“妙!妙哉!”梁教授抚掌称道,“小江技法纯熟,情感充沛,但这秋日黄昏的雁湖,极容易画出萧索落寞之感,虽也是佳作?,却不符小江年轻人的身份。这两条鱼,极具趣味,简直神来之笔,妙极妙极!”

祝昌明却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江一许心都悬起来了,就听他说,“一条鱼更好。”

众人一愣,直直看向被挤在外边的许深,哈哈笑起来。

许深“……”

江一许…满脸通红。

“还不落款等我帮你题字啊?”祝昌明道。

江一许一怔,她以前的画,最多写年月日,不会落款,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资格。

“你?还真等我啊。”祝昌明看她满脸茫然,说道。

“不不不,不是的。我…”没给自己起名号,这话说出来,又仿佛在请昌明先生帮忙起,她何德何能啊。

她难得脑子飞速运转,要在蘸好笔墨前想好名号。

什么名号好呢?

狐狸……狐狸……

是了,她画的《穿越时空的少女》讲的是一个叫玖珊的中学少女意外穿越到山海经里的世界,和一只流落在外的九尾狐结识成为好姐妹,一起闯荡,经历大大小小诸多劫难的故事。

既然她ID都叫了叫狐狸,也不该冷落了玖珊才是。

她们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于是,她提笔写下:

九山狐狸。

“虽然名字怪怪的,字还凑合吧。”祝昌明一贯的语气说。

“老祝啊,你?真要改改你这不肯好好说话的习惯了,不然这学生都还没收到就被你吓跑了。”钟教授笑道。

江一许从未有过这样的梦想,但被钟教授提起,难免就会憧憬,极为克制地,又难免的,眼巴巴地看着?祝昌明。

昌明先生刚才的意思,应该还是有一丁点的认可吧。

祝昌明重重一哼,江一许沮丧不已。

钟教授轻轻拂了下她的发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斟茶给你?老师。”

江一许心嘭嘭直跳,想去又不敢去,就那么看着?祝昌明。

祝昌明“……”

钟教授都无奈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老祝不吭声,就是默许了呀。”

是这样的吗?

江一许想知道许深的意思,脑袋转了大半个圈,才看到梁教授身后的许深。

“去吧。”

许深声色淡淡,冲她点了下头,江一许才敢跟着?阿姨去斟茶。

祝昌明,“哼!”

可恨江家两个混账,不然他早早收了这学生,哪里会被这小子捡了便宜。

哼!

“老师,请喝茶。”江一许端着?还有些热的茶杯,恭敬无比地九十度鞠躬,向坐在沙发上的祝昌明敬茶。

祝昌明一生狂妄不羁,不为世俗所困,此时却是便是梁教授夫妻这样的多年老友多鲜少看到的庄重端正,不苟言笑。

到底是知道这孩子多么的自卑,只停顿了一息,祝昌明接过了茶。

拜师收徒,一般多有教诲。

祝昌明也有。

只是一般来说,会说,“戒骄戒躁”云云,尤其是拜了祝昌明这样堪称国宝级的大师。

祝昌明想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说,“既做了我祝昌明的学生,就该猖狂点,免得辱我名声,记住了没有?”

众人“……”有你?这样教诲学生的?也亏的小江这性子,不然……忽然一想,这孩子,似乎的确该狂一点才好。

江一许则是震得犹如痴呆了,嗫嗫喏喏道,“知,知道了,我一定谨遵老师教诲。”

这语气,哪里遵了?

祝昌明差点白眼翻上天。

算了算了,头一天,还是要多多容忍。

祝昌明又说,“本来,你?做了我徒弟,跟着?我学就行,不必去国画系报道。但这个世道,俗气的很,不看本事看出身。所以你还是修个双学位吧。具体怎么弄去问王愈,回头我叫他联系你。”

江一许又惊了个呆。

什么,还要修双学位?

她光是本专业就已经相当吃力了,再修一个学位,她怕她……

可对上祝昌明殷殷切切的目光,还又是才拜师,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拒绝,只能含泪答应。

“恭喜昌明收了个得意学生。这可是大喜事。”梁教授道,“小刘,去把那瓶我藏了多年的茅台拿出来,今天不醉不归。”

祝昌明眼亮如白炽灯,暗搓搓地搓手。

不错不错,这个学生收的值。

“一把年纪了,少喝点。”钟教授不太赞同地说。

梁教授却是一笑,有几分顽皮地说,“我不喝,让他们师婿喝。”

钟教授“……”

祝昌明才不管,摸着酒瓶子爱不释手,直到闻到一股呛的人直咳嗽的辣,“这是做什么菜?老梁你?今天可以啊,不仅舍得给?我酒喝,还舍得做一道辣菜给我?”

梁教授笑呵呵地和煦道,“听说小江喜欢吃麻辣烫,特意做给?她的。”

“!!!”

不过,算了,至少这徒弟真对他口味。

所有饭菜上桌,大家坐好,梁教授举(茶)杯说,“来,昌明,认识你?几十年了,今天见你?终于得偿所愿,我真心替你高兴。小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教导她,必能将国画发扬光大。你?啊,千万别再犯懒,辜负了小江的天分。”

祝昌明满腔感动化为乌有,无情地回敬,“你?放心,我徒弟绝对比你?徒弟更有大成就。”

梁教授一愣,哈哈大笑,混不在意。

祝昌明翻了个白眼,问江一许,“能喝吗?”

江一许看许深,许深点头,她才说,“一点点没问题。”

祝昌明就看不得她这个夫管严的样,“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看他干什么?这都还没嫁人就管这么严,嫁了人是不是只能相夫教子了?去去去,你?旁边坐去,我跟他喝。”

江一许都想说,“我替他喝”,结果许深道,“好。”她只好跟许深换了座位。

祝昌明先跟许深喝了一杯,实际上自己是没喝的,而许深也不多言,干脆地喝了自己的那杯,祝昌明这才心里舒坦了些。

“我知道你?是个大有前途的人才,可我们许许也不差,甚至是更难得一见的艺术天才。我跟你?说,我们许许这双手生来就是画画的,你?要是让她以后整天柴米油盐围着孩子炉灶转,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许深仍是神色淡淡,不疾不徐,“伟人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两个能赚钱的是许许,我自然都听她的。”

嗯?

你?这软饭吃的如此光明正大?

许深看向梁教授,“老师,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我自己另外找投资的事吗?”

梁教授扶了扶老花镜,“有着?落了?”

“嗯。先期投资一个亿,如果研发能看到成果,相信其他制药公司会争相投资,不必愁钱的事。”

祝昌明:好好的说什么正事。

梁教授缓缓道,“但如果没有研究出成果,这一个亿就相当于打水漂了。一个亿不是小数目,你?的朋友,应当是你朋友吧,会不会对他有不好影响?”

许深虽然稳重,到底还是年轻,这件事又操之过急,难免有失稳妥。他得替他多考虑考虑。

“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的。”江一许赶紧吞下香肠,急急忙忙地说。

众人,“???”

许深嘴角有微不可见的弧度,“刚才忘了说,我的投资人就是许许。”

“!!!”

江一许腼腆地笑了。

一番解释,众人才知道原来江一许买彩票中了头奖,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亿万富婆。

虽是震惊的很,不免又一番高兴,让人感慨,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怪不得古人云: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又离开了江家那个火坑,到底也算苦尽甘来了。

平白又多了件喜事,气氛更是好,直到两个小时后,几位上了年纪的教授都有些撑不住了,才散了席。

离开时,江一许还得了几份礼物,可真是开心坏了。

许深喝了些酒,虽没醉,头脑清醒,口齿清晰,手脚没有丝毫异常,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没再骑自行车。

此时还不到九点,圆月悬柳梢。

远远看去,月夜下静谧的雁湖别是一番美不胜收。

想着江一许那幅雁湖鱼跃图,许深心微动,“我们走走吧。”

江一许连连道好,他喝多了,是该走走散散酒气的。

“许深,我今天好开心呀。谢谢你?带我过来。”江一许主动说。

“嗯。”

“你?开心吗?”江一许顺口问。

许深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停了停,决定遵从内心,“不开心。”

“怎么了?”江一许紧张地问,努力回忆着?一整晚所有的点滴。大部分都挺好的,只有昌明先生,哦,应该叫老师了,开始时暗示了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