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姜光速穿好衣裳,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咬牙切齿,“你若轻举妄动,此生再难逃离川邑乌山。”
越灵松:“……”他这是在威胁她吧,是吧?
“你刚才身上很多血,我只是帮你洗干净,没其他意思。”
她的话伏姜一个字都不信,自顾自的爬起来,再次警告她:“别靠近我。”说完径自提气离去。
越灵松疲惫的不知说什么好,当她想带他回来,还不是他每次晕倒都晕在她面前,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欲擒故纵。谁叫她心软,每次都不忍心看他横尸野外,这下说什么以后都不管他了。
“再管你我就是猪!”越灵松气恼的抖开棉被,蒙住头准备继续睡觉。
这世道,就是说什么来什么,话音刚落,空中砸下一团黑影,将白日越灵松摆好的餐具砸个粉碎,哗啦啦的响声惊得她跳了起来,然后一脸黑线的看着刚刚还在放狠话的男人摔在一堆碎瓷片里。
越灵松用力踢了一下树干,大喊:“我真是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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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姜睡得很香甜,有股温润的力量在缓缓修复破碎的经脉,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水里,舒服的他想一直沉浸在这个梦里。
往前的很多年,他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只有暴躁与焦虑,周围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像在看待宰的羔羊,让他一直紧紧绷着那根弦,半点不敢放松。
他睡了很久,醒来时阳光已经高照,动了动身子,感受到气力恢复了很多,再也不会说几句话就晕倒,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清甜,是太清回春液的味道,记忆瞬间回笼,是那个女人给他喂得药?
太清回春液是奉乐鹤府秘传的疗伤灵液,产量极少,只有门内嫡系高层拥有,那个女人是掌门的女儿,自然有很多。
只是她为什么救他?现在他极虚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之前的修为是骗人的,既然早已经修至渡劫必定极其渴望得到他,救了他不是给自己增加难度?
伏姜皱眉思索,是了,这里是川邑乌山,进出的唯一钥匙就是他,他死了她就再也出不去了,想来是要对他施加小恩小惠,想以此笼络他。
为她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伏姜放松了眉头感叹,她果然还是那个阴狠狡诈的女人,跟以前比一点都没变。
阴狠狡诈的越灵松正在处理黑狼的尸体,她小心翼翼的控制风刃,将黑狼的皮毛完整的剥了下来,再把没毛的狼尸浮在小河上,用风刃直接肢解成小块,一时间腥臭血红的血液从空中淋下,将河水染红了大片,伏姜转头看她时,正好看到这一画面。
果真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她,什么失忆不记得以前,都是在糊弄他。施加光小恩小惠还不够,还要趁着他刚醒,特意在他面前斩杀紫光焱舌狼,血淋淋的肢解给他看,分明是在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恩威并施,真是好手段。
伏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面无表情的看她,他现在也不想着远离她了,既然她要用小恩小惠笼络他,他何不随她所愿,在川邑乌山她也不敢对他如何。
“你醒了。”越灵松远远的站在河边,一步也不上前。
她将煮好的鱼肉粥隔空移了过去,“先吃点东西。”
晶莹的灵米混合着冰蓝的鱼肉,鲜香软糯,让人食指大开。伏姜早已辟谷,早前在他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的修为放在修仙界也都是一方大佬,到了这个境界很少有人再去贪图口腹之欲,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猛然看到这碗粥,竟隐隐也有些馋。
想想又不对劲,她是顾彦那老贼最得意的女儿,据闻从小就踩着兄弟姐妹的尸体往上爬,一门心思在大道上,绝非贪图口腹之欲之人,怎么他一次两次见到她都在做饭吃饭,言行举止跟以往迥异,就像是换了个人。
想到这里,伏姜再次皱眉,这女人果真不简单,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演技竟如此了得,当真是不可小觑,既然如此,他就假装信了她的话,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越灵松丝毫不知这男人心里那么多戏,见他安静的喝粥,不再像以前那般瞪她,松了一口气,“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不用老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我离你远点,你伤好点再走吧。”
伏姜仰头将一碗粥都倒进嘴里,沉默了半晌说:“好。”
越灵松有些高兴,这油盐不进的人终于听得懂人话了,不枉费她救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伏姜心里暗道,量她有什么花招,我且静观其变,她既要施恩笼络,我就待在她身边蹭些灵药,待我伤势大好,哪还用忌惮她的阴谋。
两人心思各异,竟也保持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伏姜在很多时候安静的像块背景板,每天自顾自的在一旁闭目打坐,常常让越灵松忽略他的存在,两人最大的交集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
“今日菜单是野鸡炖蘑菇。”越灵松热情的招待伏姜吃饭,虽说他每天板着脸,对她态度也算不上好,可是这荒山野岭只有他们两个人,越灵松也想多套点消息,就经常跟他说话。
伏姜走上前,耳边全是越灵松叽叽喳喳的声音,“这种野鸡肉质特别鲜嫩,吃了感觉身体热乎乎的,浑身都有劲,还有这蘑菇,鲜的很。”
伏姜看着锅里的小鸡炖蘑菇沉默不语,百年赤火雀和明心灵芝一起炖,能不好吃吗?
川邑乌山乃是天地间自发形成的小秘境,里面生活的万物皆受天道偏爱,吸收天地之精华而诞生,各个灵气非凡,拿出去都是外面抢破头的宝物。
越灵松丝毫不知她每天吃的野鸡野兔小鱼有多珍贵,只觉得满地跑的都是,好像也没什么稀罕,但是随便一做就特别好吃,整的她对自己的厨艺自信不已,整天都琢磨着做哪些好吃的。
伏姜每天吃着她花样百出的菜色,一开始甚是警惕,老是以为她每天折腾的那些菜单,最终目的就是想着怎么把他拆吃入腹,她吃饭时的每个表情都能解读出无数种意思,每一口吃的都胆战心惊。
两人住在一起,每天的生活轨迹都毫无保留地向另一个人敞开,越灵松也不是会装模做样的人,她压根没继承原主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样子,言行举止就丝毫不加掩饰,原原本本就是她自己的样子。
伏姜冷眼旁观,本来坚定的认为她在演戏,但是看这样子每天心里都有些动摇,这真是演戏?演技未免太好了吧。
夜已深,还残存着余温的火堆时不时蹦出哔哔索索的火星,微风吹动,厚厚的云层遮住的皎洁的月光。
越灵松早就夜游周公去了,抱着棉被缩在吊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云层消散,月光重新散落大地,照在她白玉般无暇的脸颊上,肌肤仿佛在盈盈发光,仿佛感觉有点热,她踢了踢被子,棉被滑落,露出她光洁纤细的脖颈。
面前忽然笼罩出一个黑影,伏姜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眼睛不含温度的看着她睡觉。
托她的福,每天摄入大量的太清回春液,伏姜的伤势好了许多,再不是初见面时动不动就晕倒的弱男子,他伸出手掌,虚虚的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她失忆不知是真是假,这般对他不设防,可知只要他轻轻用力,她的性命便可就此断送。
越灵松一无所觉,搂着被子睡得正酣,忽然感觉脖子有些痒,迷迷糊糊的伸手握住伏姜正在收紧的手掌。
伏姜身体一僵,随即嘴角一扯,这就藏不住了?果真是在演。
越灵松握住伏姜的手,捏了捏,顺手将它塞在了自己脸下,翻了个身将那只手压得紧紧的,继续睡觉。
伏姜面色古怪,抽了抽被压住的手掌,哪知被压得死死的,竟半点动弹不得。
越灵松睡觉有个习惯,侧着睡脸和脖子之间总要压着点东西,不然就睡不踏实,以前她买了很多抱枕,就是为了睡觉时压在脸下面,方才她脖子痒痒的,下意识地以为抱枕滑走了,这才一把捉住重新压在脸下。
伏姜一时进退不得,望着睡得正酣的越灵松暗骂:“好本事,我看你演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