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口,吴晴立时吓得伸手去捂自己的嘴。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却已经只惊不喜了。她瞪大眼,紧张的注视着前?方的三人,就怕他们中有人耳朵尖听到了自己的情不自禁!
已走出几米并且背对吴晴的陶小霜停了一下,然后好像没有听见那一声‘大圣’似的,她伸手从程迎军手里接过了一个陶瓷圆盆。她拿过来一看,那盆子正是自己在家用的脸盆,盆里放着干毛巾、肥皂盒、全身的换洗衣物,连内衣裤都一应俱全。
“我马上就去楼下的澡堂洗澡。哥、大圣,你们在这看着点——朱阿姨打了麻醉针,总算是能睡一下了,尽量别让人把她闹醒了才好。”急着去洗澡,这?些唠叨话陶小霜是边走边说的。
孙齐圣忙笑着说:“知道了,她家的那些亲戚要是想进来吵她清梦,我们就拦着。是吧,迎军?”
程迎军忙点头,“对的呀,小霜,有我们在你放心。”
陶小霜横了一眼孙齐圣,再对程迎军点头道,“那我去了。”出了病房,她快步经过走廊时,吴家的亲戚们和王家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看陶小霜出来了,那个唾人脸的小姨还想拉她进战局。
“小姑娘,你不是邻居吗,快来和我们说一说我姐平时是怎么对这个小娘皮的!”
陶小霜停下脚步摇头道:“阿姨,我不太清楚这?些的,而且我要赶着去洗澡的。你闻,我都臭了,好不啦?”说完她对着朱小姨抱歉的笑了笑,就赶紧又往楼梯口走。一边走,她一边觉得自己交给孙齐圣两人的任务有些艰巨呀——这?些人要是吵红了眼,谁还管朱芳疼了一晚都没怎么睡好的事呀!
少?了个帮手,朱小姨也不失望,她转头又和王小慧的大伯母继续‘切磋’上了。
病房里,被陶小霜委以重任的程迎军和孙齐圣找来了两个独凳,一前?一后的在朱芳的病床前?坐下了。
床起得太早,程迎军刚坐下就垂头打起了瞌睡。
吴晴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鸡蛋,一边低着头用眼角偷偷去瞅孙齐圣。
孙齐圣被吴晴看得很烦。
孙齐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聪明人。所谓聪明,只是平庸者相互吹捧的陈词滥调罢了——简直烂大街。
聪明者,睿也。能控制自己的思和行,控制自身的欲望和使用这些欲望的人,才能称得上超凡脱俗,方当得起一个睿字。这?是游历了大半个中国又差点死了一次后,如今的孙齐圣的真实想法。一次巡夜时他把这?些告诉了陶小霜,陶小霜笑着下了个结论:你这?是傲得连两年前?的自己都看不上了。
当时孙齐圣就笑着点头道,“小霜,还是你了解我。”
两年前?的孙齐圣是什么样的呢?
打架从来没有输给过同龄人,花一点时间学习就能轻松考出年级前三的成绩……打从很小的时候孙齐圣就清楚自己不一般或者说与众不同,不客气的说,从小到大,无?论是比拼头脑的灵活度还是肉/体的质量,孙齐圣都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他甚至还有一种极为细致敏锐的观察力——这?在大多粗枝大叶的男性里很少?见。
靠着这?些天生天养的长处,两年前?的孙齐圣过着肆无?忌惮的好日子。他成日里和朱庄二人打架逃课,抽烟喝酒,抢各种地盘——学校里抽烟的旱厕位、打篮球的球场等等?。可以说,除了揪喜欢的女孩的辫子外(陶小霜转头插腰道:孙齐圣你敢!),这?年头里所有坏小子会做的事孙齐圣都没少?干。所以孙齐圣在同寿里乃至洪阳街和9中得到的评价是十分两极化的:看好他的人觉得这?小子大有前?途,迟早是个人物;而不看好的人在他背后估计连早晚吃枪子之类的恶毒话都说过不少?的。
孙齐圣对这?两种看法?都丝毫无所谓,他已经自信或者说自傲到认为这些庸碌根本没有评价自己好坏的能力。
这?种狂傲自然也表现在他的言谈举止中,所以孙齐圣的朋友不多,敌人却遍地;换在两年前,即使知道陶小霜喜欢装可爱的自己,但为了在陶小霜面前保住自己的形象,孙齐圣不会轻易去尝试这?样做,而如今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想到就做,因为他现在觉得只要可思可控,那就没有什么事不能做。简单来说,法?律和世俗已经束缚不了他,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控制。所以说,孙奶奶霍清芬真是很了解自己的孙子:如今的孙齐圣,表面看来行事作?风也许没有了以往的张扬,但其实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已经可以不忌做任何事——真如脱缰野马了。
于是,在吴晴又一次自觉很隐晦的看向孙齐圣时,孙齐圣直接就不耐烦的轻声道:“你还想看几眼——再看要收钱了!”
“我、我……”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吴晴的脸色就从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苍白变成像要渗血一样的通红。
想到陶小霜离开病房前横自己的那一眼,孙齐圣就觉得心里烦,吴晴语不成声的窘迫模样在他看来毫不可怜不说,反倒有些可笑——你做得我还说不得?
“你一下一下的盯着我看的样子就像一只嗡嗡乱飞的吸血蚊子,你知道吗?”
“啊……”吴晴感觉心都碎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想着要逃到没有孙齐圣的地方去,于是她叫着跳下床,鞋都没穿就想往病房外跑。
她飞奔到门口,正好和洗完澡回来的陶小霜撞了个正着。
陶小霜站稳后,惊道:“吴晴,你起床了……天呀,你没穿鞋!怎么回事,难道是朱阿姨,大圣,这?是怎么回事?”
跑来门口的孙齐圣笑着说:“没什么事。病房里蚊子多,她也许是怕蚊子咬……”
这?是什么话呀?怕蚊子要就要光脚在地上跑?陶小霜气得瞪了孙齐圣一眼,八成是这猴精再搞鬼!
吴晴本来一个劲的想往外冲,陶小霜不得不使劲拉住她的胳膊。这?时,听到孙齐圣这么说,她心里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听到自己被缓刑的死刑犯,于是她立刻抬起头道:“是的!是的!小霜姐,里面有蚊子……”
被鄙视的难过和逃生般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一边哭她还一边点头:“我真的怕蚊子……”想到在孙齐圣的眼里自己就跟蚊子似的,吴晴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一阵天昏地转中,她脚一软身子就往地上倒去。
总算陶小霜手一直没放,她才没真的倒在地上。
陶小霜一手端着脸盆,用一只手也拉不住吴晴,孙齐圣见状就伸手拽住吴晴的另一只胳膊。“你放手,我来把她弄回去。”
“那好,那我去叫医生。”说完陶小霜白了孙齐圣一眼,小声道:“这?事等?会你得给我好好说清楚!”
等?医生来的时候,吴晴已经醒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医生给她开了输液的单子。
“我去护士站找值班护士。”陶小霜拿着单子出了病房,孙齐圣落后一些跟在她身后也出去了。
吴晴缩着身子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
在住院部一楼靠窗的一个偏僻夹角处,陶小霜正在‘审问’孙齐圣,“你到底对吴晴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叫她别胡思乱想,免得以后又叫错人而已。”孙齐圣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蹭陶小霜的额头,嘴里道:“你是女宰相,肚子里面能撑船,可是我怕你肚子撑得疼呀,所以这些乱开的船我得给你沉了不是。”
“还有这?些?”陶小霜伸手掐住孙齐圣的鼻子,没好气的道:“这?些都是指的谁,你得说清楚!”发现平日里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吴晴居然对孙齐圣有好感后,陶小霜的心里其实特别不舒服,所以她才当着表哥的面给了孙齐圣一个白眼。
对朱大丽的事,陶小霜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其实是因为她觉得这?人是毫无?威胁的——陶小霜觉得就算全世界就只剩朱大丽一个女的了,孙齐圣和她也不可能有什么的。
而吴晴就不一样了。
首先,虽然知道吴晴不知道自己和孙齐圣的事,但是陶小霜仍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而且以后她在吴晴面前的言行都必须更小心,因为吴晴肯定对孙齐圣有关的事特别敏感;其次,吴晴触动了陶小霜心里很在意的一个弱点,那就是年龄。陶小霜一直很在意自己比孙齐圣大半岁的事。
陶小霜出生于1952年的‘小霜’日。小霜也称为小寒,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3个节气,一般对应阳历1月的5至7日。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生于1952年的人都可以叫陶小霜一声‘姐姐’;而生于1952年7月的孙齐圣更是足足比陶小霜小了半岁。却正好比同年8月出生的吴晴大一个月。
所以,陶小霜原本是准备好好盘问兼敲打孙齐圣一顿的。这?时,见孙齐圣自己就把吴晴给解决了,陶小霜干脆也不盘问了,抓住他话里的一个小漏洞准备直接敲打敲打他。
“唔……太座息怒,小的冤枉呀!”孙齐圣笑着告饶,他没感觉自己在经受无?妄之灾,倒是觉得陶小霜总算对自己上心了。
“哼,冤枉的就是你!”
孙齐圣闻言塌着眉毛对陶小霜直挤眼,陶小霜忍不住笑了,“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乱开的船那就两罪并罚,到时……”
话正说到一半,在两人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只听先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道:“你怎么能想着改口——要咬死昨晚我真是肚子疼好伐!”
然后是一个男声很犹豫的回道:“可是……我们拿不出病历呀!”
听到这,陶小霜算是知道了:这?说话的两人正是吴清华和王小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到今天,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写。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