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陆哲，眉宇间还有些少年人的飞扬朝气。虽然嘴角经常噙着一丝嘲讽般的疏离微笑，却并不显得冷峻。
跟后来那个偏执阴鸷的形象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他说完“不用谢”，也不等覃莳的反应，两手插兜大步往前走了。覃莳走得很慢，眼看他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说是做了差不多一年的同桌，但原主身体不好经常因病旷课，跟陆哲几乎没说过话。覃莳倒是跟陆哲说过两句，每次都是陆哲找她借笔她说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
【0318，】覃莳望着不远处的那个拐角道，【他人好像还不错。】
【是啊，还小嘛。】小系统是个话痨，属于什么话都要接一接的类型，【黑化是要慢慢黑化的，总不能一上来就狂拽炫酷吊炸天……欸？】
小系统突然顿了顿：【来了个补丁，我下载一下。】
片刻后，系统欢欣雀跃道：【宿主宿主，我好像又能升级了！】
覃莳叹了口气：【你不改变你的积分规则，怎么升级都没用。】赚不到那么多分，再炫酷的新功能她也没法体验。
系统压低电流音：【上次开会的时候我就把这意见提上去了，我有预感，这次升级肯定跟积分规则有关的。我去打补丁去啦，待会儿见。】
只听“叮……”的一声，系统下线了。
覃莳一步三喘，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发现门里头站了一排五个斜肩塌背的人。正中间的陆哲两手插兜边还抖着脚，瞧着最没正形。背手训话的教导处主任瞬间气怒：“别跟我扯些有的没有的，都闭上嘴给我站直了！”
陆哲抬抬肩站直着了些，瞥了眼刚进校门的覃莳，转而抬头望天。
覃莳喘气的声音很大，教导处主任循声看去，一看来的是个女孩更气：“你哪个班的？几点了知不知道？！”
“知道。”覃莳乖乖站到那排吊儿郎当的男孩旁，边打开系统签到打卡。
进了校门就可以签到，下午出校门之后再签出，只要在学校范围内待够时间，这2分就能赚到手，就是在校门口罚站一整天也不影响她赚积分。
覃莳耷着头点开脑海里的背单词工具，准备边罚站边学习。
却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声道：“主任，她是我们五班的覃莳，就是做广播体操都差点扑街了的那个！”
陆哲的语气充满戏谑，带着些不留余地的嘲讽。他面带微笑的瞧着对面的教导主任，换了个脚又开始抖起来。
覃莳瞥了他一眼。她能感受到陆哲这么说完全是在帮她，可他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实在是有些欠揍。
王主任一听覃莳的名字，心里头就咯噔一沉。五班这个有先天心脏病弱得不行的孩子他是知道的，但人一直没见过。瞧这孩子煞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喘个气还喘得特别凶，王主任真怕她在这里站一站，站出了什么事。
王主任咳了咳，正准备找个理由放过覃莳，却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来的人是学生会主席杨诚，因为跑得急，此刻正上气不接下气：“主任，她是高一五班的覃莳，早上去了趟医院所以来晚了，有跟杨老师请过假的。她身体不太好，不用站了吧。”
杨诚是高二（一）班的，是覃莳他们班班主任杨老师的儿子。不仅长得帅，成绩还特别好。除了是学生会主席，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不仅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样样拔尖，被人称做建中之光。
如今建中之光在睁眼说瞎话，眉不眨眼不跳的，特别正经。覃莳受到感染，立即挺直了小身板接受王主任的再次打量。
“请假了要说嘛。”王主任挥挥手，让杨诚把人带走了。
覃莳走不了太快，杨诚也放缓了步子。等走了好一会儿离校门有些远了，覃莳感激道：“谢谢啊。”她跟他们杨班请过假，但说的不是去医院。杨诚刚刚那么说，纯粹是为了忽悠王主任。
杨诚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覃莳的脑门只到他胸口，跟他说话的时候得高高仰着头。从仰视的角度看杨诚，他的眉骨突出，深陷的眼眶上睫毛又密又长，那双似丹凤却非丹凤的大眼睛便因此显得格外深邃。
他眼眉带笑，垂目道：“这么客气。”
又走了会儿，他对覃莳说：“下次跟杨老师请假也给我发一条呗，我好及时来救你。”
覃莳点点头：“我下回尽量争取不迟到。”
杨诚揉揉她的头：“你总不能每次只找我问题目。”
覃莳笑道：“我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来麻烦你。”
欲言又止，杨诚低眉向她，她却已经转了视线望向前方。学生会的指导老师伍老师笑眯眯站在教学楼下，叉着腰看了他们俩好久了。伍老师刚毕业，走路带风朝气十足，跟学校里沉眉耷眼自带肃静气场的老师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建中的学生都爱他。
见杨诚终于看过来了，伍老师冲他招招手道：“过来过来，我还没说完呢。”
杨诚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跑得太急，把伍老师给直接撂这里了。
覃莳和伍老师打完招呼，又跟他们两个道了别后就自己上楼去了。高一（五）班在教学楼的二楼，以后等到了高二、高三，楼层还得一直往上升，像杨诚的高二（一）班就是在五楼。
比起平地慢走，爬楼梯对覃莳来说要困难得多。爬不了几级就得缓缓气，要不然这小心脏受不了。一步三停，覃莳倔强又顽强却整个比龟速还龟速。覃莳都难以想象等以后高三了，她每天在六七层楼之间来回倒腾是个什么情况。
只能说，这每天来校签到的两分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伍老师在杨诚的面前打了个响指：“欸？行了！回神了！”
杨诚面色不变，耳尖倒有点红。
伍老师冲覃莳的方向挑挑眉：“覃莳？”
杨诚点头。
伍老师颔首道：“行吧，你把竞赛规则定成这样也可以，但我看她那身体情况，即便到时候能胜出，学校也不一定会让她参赛。”
覃莳的身体状况五班的老师都很清楚，能来上课都不错了，首先学习态度就很端正。再加上平常只要来上课一般也不迟到，今天这算是第一次，所以数学老师也不大计较，点点头招招手就让她进来了。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期中考，班里的气氛有点紧张。覃莳坐下去的时候前排的小胖妞张莹滢扭了个头过来小声道：“交作业啦！”
张莹滢是英语课代表，覃莳赶紧把英语作业给人递了过去。
刚递完，她那同桌陆哲就来了。
陆哲两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拽拽地晃进了教室，数学老师皱了皱眉头，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陆哲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张莹滢小声问他：“你写作业没有？”
陆哲懒散道：“真烦。”
张莹滢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去。
陆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直接趴桌上睡起了大觉。
大家见怪不怪也没什么人看他，就数学老师忍不住啧了一声。
覃莳斜眼瞧了瞧呼呼大睡的陆哲，打心底里钦佩他。果然是要做大事的人，少年时期的行事就能体现出格外坚定的心智。这人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该迟到迟到，该睡觉睡觉，连个样子都不带装的，这会儿都睡着了书包却还在背上挂着呢。
以覃莳对他的了解，他这一觉能直接睡到放学。
课间操的时候，全班只剩下了抓紧时间刷题的覃莳和呼呼大睡的陆哲。
【叮……】
覃莳听到了系统上线的声音。
【宿主宿主，好消息！好消息啊！！！】
覃莳皱皱眉头：【不要一上线就尖叫，吵得我头疼。】
【天哪，宿主，你都不知道我升级了什么东西，你要知道了你也得尖叫。】
覃莳顿了笔：【不要告诉我积分规则真的变了？】
【真！的！啊！】系统再一次兴奋地尖叫起来。
【啊！！！】覃莳的情绪被瞬间感染，她抱着笔一脸期盼的狂喜，【快给我说说！！！】
系统打开了新增界面向覃莳展示道：【之前我们有两个大界面，一个是学习界面，一个是积分兑换的界面，但现在我们新增了第三个界面——积分查询界面。】
【之所以会单独开个积分查询界面，是因为增加了可获得积分的主体，……】
听到“增加”两个字，覃莳放下手中的笔，兴奋地搓了搓手。
突然，旁边那个睡得死死的人猛地惊坐而起。醒过来的他像是被梦魇住了般，呆愣地望向前方的黑板。他两手紧握成拳，冷白的肤色下青筋暴起。他不停地喘着粗气，满额头的冷汗涔涔滑落。
脑海中的系统音仍在激动的介绍：【……宿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可以养小弟帮你攒积分啊！】
【你看看，1分仍然可以续命一小时，平常我们背1篇文章可以领1分，现在我们不仅自己背能够得分，帮助本书中的主要人物学习也能得分了！更重要的是，帮助主要人物学习成功，得分没有上限！！！激不激动！！！】
被魇住的陆哲转了头，黑沉幽暗的目光紧锁在了覃莳的身上。被这双沉郁的眸子盯得发毛，覃莳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而且宿主，更令人激动的是，帮助反派学习的积分是最高的，成功背诵一篇能得10积分，得分没有上限，你看你那同桌……】
陆哲掏出手机，低头查看了一下时间。再抬头时，他那双黑眸里便有了点涌动的情绪。虽然不再如死水一潭，却也毫无亮色，是与那飞扬不羁的陆哲截然不同的眼神。
覃莳打断了系统的絮絮叨叨：【我对面这位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也就在此时，陆哲目色沉沉转头向她：“覃莳，你十六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