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坐。”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招呼覃莳道。

覃莳放缓步子站到一个位置前,方才坐在副驾驶的男子便为覃莳拉开了张高背椅。

覃莳很乖巧的坐了下去。

系统:【我以为你会一进来就开炸。】

覃莳:【你玩过拔萝卜吗?拔出萝卜带出泥才好玩嘛。炸个出面的小喽啰有什么好玩的?】

男人见覃莳万分乖巧的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今天请覃同学过来,是有件事需要覃同学帮忙。”

说是请,但小姑娘要是不愿意,绑也得把人给绑过来。

顾长川看着对面这又怯又懦缩着头不大敢看他的小姑娘很满意,瞧着也不像是个硬骨头,想来今天这事情不用费多少唇舌。

顾长川的三白眼挑了挑,便有人在覃莳面前放了张照片。

“认识吗?”顾长川问。

覃莳仔细看了看这眉目与陆哲有几分相似的人,摇了摇头。

顾长川呵呵笑了两声,言辞凿凿道:“你认识他。”

覃莳皱起眉头,声音小小的:“可是我明明不认识啊。”

“你当然认识,”顾长川倾身向覃莳,“他是城冉职高的郑繁,是陆哲介绍你们认识的。星期五那天,是郑繁跟你吃的饭,也是郑繁一直跟你待到凌晨的。”

他像一只蛇蝎般,眼里淬着阴毒的光。

他继续谆谆诱导,用和缓的语气编着一个完全与事实背离的谎言:“你看,他跟陆哲的身形很像,眉目也有一点像,所以陆哲应该很久之前就找上他了。而你,只知道陆哲在策划一件事情,但你不知道是什么。”

顾长川的三白眼缓缓吊了起来:“陆哲许诺你,只要你帮了他,他就给你提供足够的钱做手术。”

“心脏移植很贵的,对吧。”顾长川眉梢微挑,便又有人放了本东西在覃莳的面前。

“你的身体不好,家庭条件还算可以,但心脏移植以及后续的手术费太贵了,就算等到配型成功,医院通知你可以做手术,你们家也付不起这么多的钱。”

“所以你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陆哲可以给你的钱,我们一样也可以给你,不需要卖房子。”

“当然,你们那个房子可能也不值这么多钱。”

覃莳牙关紧咬的翻着面前这本原主的病历:【混蛋覃英!】

顾长川之前说的那些,她还算有准备。

她猜到他们想让她翻供,因为陆哲当晚一直暴露在监控下,他们必须得找一个形似陆哲的人顶替陆哲。

但覃莳没有想到顾长川对自己了解得这么详细。

他们都没能赶在王队来之前找到自己,单凭这半天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对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了解得这么透彻。

覃莳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覃英。

覃英闹房子闹得这么凶,就是担心覃爸覃妈把房子卖了给她做手术。而覃爸覃妈要卖房子给覃莳做手术的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家里的几个人知道。

覃莳定了定眼神,做出一副直勾勾的样子盯着面前那叠复印件的最后一页,那张纸列明了一个心脏移植患者需要涉及的项目以及金额。

顾长川点了根烟,笑得志得意满。

覃莳低声问:“你们能给我多少钱?”

顾长川比了一个手指,悠悠道:“一百万。”

覃莳想了想,问:“是出人命了,对吧?”

顾长川呵呵笑了两声,第一次用正眼瞧了瞧覃莳:“小姑娘,真聪明。”

覃莳咬着唇,半晌后道:“一百万不行。”

顾长川皱起眉头:“人太贪心,不好。”

覃莳艰难地笑了笑,道:“我录过口供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们如果不想要我说实话,这个金额太少了。”

“我翻供,就是证明我不仅做了假口供,还帮忙伪造了不在场证明。刑事案件,我这么做是有可能量刑的,我是一个好学生,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回,轮到顾长川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一个高中生这么难对付:“那你说个数。”

覃莳伸了个巴掌。

“五百万?”顾长川冷笑,“你的命都不值五百万。”

覃莳周身的气息一敛,怯懦褪了些,挂上了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她不悦地靠在了高背椅上:“叔叔,你别恐吓我。你们找我来是想要我翻供。我当然不值这么多钱,可要是把我留在这里,但那口供可就翻不了哦。”

“翻不了,就救不了你们想救的人了!”

覃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诬陷陆哲,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对吧?”

“我是愿意配合,钱给够了,我一定配合。”

顾长川咬碎一口银牙。

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一脸乖觉的小孩去哪了?现在看起来怎么这么像个无赖?

系统:【你怎么知道诬陷陆哲是因为他们想救别人?】

覃莳:【原书那句话怎么说的?蓄意重伤,你好好想想,为什么陆哲这铁板钉钉的不在场证明他们都想推翻?因为那个真正蓄意伤人的人,一定在现场留下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我只要推翻我的口供,陆哲就能定罪了。】

【但如果我的口供翻不了,危险的就是那个人。】

覃莳双手抱胸懒懒靠在高背椅上:“你们要不好好想想好好商量一下?”

“人命关天,这点钱都是小事。说不定叔叔觉得多,别人觉得还行呢。”覃莳挑起眉眼目光烁烁道,“叔叔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顾长川气得发颤。

刚刚他说得不对。这个小孩何止是聪明,简直是精怪!

他横着三白眼,当着覃莳的面去了个电话。

覃莳将头上那系着马尾的皮筋拆解下来,五指当梳,捋了捋过肩的长发,飞快的将头发盘成了一个髻后牢牢扎紧了,露出了苍白如冷玉般的修长天鹅颈。

便在这时,顾长川挂断了电话。他道:“可以,五百万。”

小孩,只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覃莳抬头,望着头顶的吊灯想了好一会儿道:“还是,不行啊。”

顾长川眯了眯眼,看起来既森冷又危险。

覃莳却恍若未见,淡笑道:“我刚刚又想了想,不行呢。警察叔叔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可不能知法犯法。”

覃莳支着下巴,右手一搭一搭的点着桌面,唇上噙着笑,散漫而自得:“我认真想了想,我想要做个好人,那五百万我不要了。”

“你!”顾长川气得满脸通红。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居然在耍他!

顾长川深呼吸了两下,咬着牙对覃莳道:“别这么快改主意,要不然打个电话给你爸妈?他们正在招待你的‘朋友’呢,想必是很想让你帮我们这个忙。”

覃莳:【果然。】

顾长川对覃莳那如临天崩的表情很满意。

小孩终究是小孩,怎么也斗不过大人。

覃莳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慌张,她掏出电话,上面显示着4通未接来电,覃莳赶紧回拨过去,一响之后,覃爸接了电话:“小莳,你怎么还没回来?家里来了三个同学,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看来对方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至少还稍微遮掩了一下。

覃莳蹙着眉头,瞥了顾长川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他们往她家派了人。覃莳放慢了语速:“我还在图书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去。你把电话给他们,我跟他们说说。”

覃爸便将电话递给了沙发上端坐的三人。

三人:“……”

坐在正中的那个接过电话:“嗯,覃莳,我们在这等你。没事,你晚点就晚点,多晚我们都等你。”

覃爸和覃妈交换了个眼神,确认了彼此的想法后达成了个共识:不行,小孩大了还得管,今天回来就得好好的思想教育一番。看看这几个人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好学生!怎么就跟小莳成了好朋友?还好意思继续在他们家杵着?!

没脸没皮!

覃莳挂了电话。

顾长川悠悠道:“怎么样?再考虑一下?五百万很多了,别给脸不要脸。”

覃莳将手机塞回包里,可能是包里太乱了,她塞了半天也没塞好,埋头往包里瞅了瞅,翻来翻去了好半天才重新抬起头来。

“我怕我拿了钱没命花。”覃莳抿抿唇,“你们怎么保证我能有命花这笔钱?”

顾长川呵呵笑:“小孩想得挺多。”

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叔给你出个主意。一拿到了钱就改名换姓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然而,颠簸辗转的路途中时有意外发生,你也可能客死异乡,无人收尸。

覃莳迟疑地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是陆哲?

这个案件是意外伤害,仓皇无措的犯案现场,必定留下了某些关键证据。

他们想要把证据咬死在陆哲身上,因为如果不是陆哲,就只会是另外一个人。

只有陆哲和那个人才会有的东西……

覃莳唇上噙着的那丝笑一点点沉下去,面色冷凝,她一字一句问:“这么冤枉亲兄弟,是不是不太好?”

王翟急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很诧异地看见了满地咳得直不起腰来的人。

像是科幻片里的生化危机现场,那些咳趴在地的人好些人将近窒息,没窒息的那些感觉下一刻就要把肚肠给咳出来了。

他们完全停不下来。

混乱的现场里,盘着发髻的覃莳正趴在桌子上写卷子。看到王队,覃莳笑容满面的冲他挥挥手。

王翟:“……”

张小彤率先走了过去,摸摸覃莳的头:“吓坏了吧。”

覃莳刚好算完了最后那道题。她盖上笔帽道:“还行,我趁他们突然咳得很厉害的时候,狠狠地揍了他们几下。”

正在检查包厢内昏迷的那几个人伤势的陈兵:“……”

好家伙,这哪里是揍了几下,包厢里的这几个全给揍成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