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匪没想到他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是连彩雀都没瞧着怀昔去了哪里。

言灵也是晓得怀昔病况的,当下便带着人同言匪兵分两路去寻。

而怀昔却是被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的阴鸷男子带到了一条少有人至的河边小巷。

怀昔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将自个儿甩到墙上紧靠着的人,被捂住的嘴只能‘呜呜’乱哼着,却是叫唤不出。

“怎么?现如今知道怕了?那日在荣王府也没瞧见你如此怕我呢?”

原来这人便是荣王世子穆恒,只可惜现今的怀昔认不出她来。

“好了,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闲来无事,想问问你……”

似是怀昔满目的惊恐让他觉着有趣,嘴角笑意更大,说话愈发懒懒散散了。

“想问问你打算写个什么话本子?”

说着,他缓缓放开了捂住怀昔口鼻的一只手。

怀昔也来不及喘口气,当即便用力推开穆恒,大声呼救道:“救命啊,救命……”

她哪里能斗得过穆恒,却见穆恒一只手便将她捞了回来,另一只手立时也捂住了她的嘴。

“乖乖的不好吗?我又不会为难你,只是想知道你想写个什么话本子。”

怀昔根本就不晓得穆恒在说什么,只觉这人像个疯子般,眼神更是叫她害怕,声音就像是催命符。

“别乱叫啊,不然啊,将人招来就不好了,到时候说不得我们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就不要你了。”

她吓得一个哆嗦,不能让哥哥不要自己。

待穆恒再放开手,她果真一言不发了,只是瞠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穆恒见着怀昔这样是觉愈发违和了,上回见着这人机敏得很,胆子似乎还挺大的,据自个儿那蠢妹妹所言这人更是满腹心机,如今这是……

装的?

他可不觉着他方才那话便将人给唬住了。

“你不是胆子大得很吗?跟我说,写个什么话本子,说了我便带你去寻摄政王。”

他试探着又问道:“到时候摄政王就不会不要你了。”

听得这话,怀昔的眼睛眨了眨,泪就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平时看了很多话本子,哥哥也跟我讲了许多……”

要是刚进端王府的怀昔,只怕是穆恒再威逼利诱她都不会说半个字,可如今的怀昔被言家人精心养了好一段日子,也敢在外开口了。

“你是……想听故事吗?我……哥哥昨儿才跟我讲了一个,你要是想听,我……我跟你讲……”

穆恒想了想,在端王府能被明怀昔唤一声哥哥的该是只有言匪了。

想通了,他不禁觉着好笑,这两人原来还有这般情趣,哥哥妹妹的……

不过这在外素有煞神之称的言匪还会给人讲故事?他莫不是耳朵出毛病听岔了?

而且面前这人也是奇怪得紧。

他勾起唇角,笑得是愈发邪气。

事情好像更有趣了……

他看了眼面前胆小得像只小兔子的人,道:“你想坐船吗?不若我们去游河,说不得还能遇到你哥哥呢。”

“真的吗?”怀昔这段时日在跟着女夫子念书,也明了些事理,又觉着不对,“哥哥方才分明在街上的……而且不能跟旁的男子一道去别处……”

“那你不想去寻你哥哥了?”穆恒还真想瞧瞧怀昔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哥哥这时候可正到处寻你呢,我们坐着船在河里行着,不定就瞧见沿河的他了。”

怀昔觉着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迟疑地点了点头,最为重要的是这人是一点要放她走的意思都没有,等会子上船的时候她还可以趁着人多逃走。

她因着自个儿想出的法子有了些底气,想着哥哥前日夸她的,说她近来进步很大,比以前都要聪明了,心头更是明朗了些,只想赶快寻到哥哥。

穆恒见得怀昔乖乖的,心头莫名舒畅,带着人出了河边的巷子,就打算去前面儿寻条船来。

怀昔被穆恒一手抓着手臂,一时挣脱不得,待走至人多的地方就打算开口呼救,被穆恒一句话给堵了。

“若是将人都给招过来了我就说你是王妃,在大街上同人拉拉扯扯的,你说你哥哥出去丢不丢脸,他还要不要你?”

怀昔被吓得面色惨白,映衬着身上的白色大氅显得愈发孱弱了,让人见之不由地便生出几分怜惜来。

她一张小嘴立时闭得紧紧的,好似生怕从自个儿嘴里泄出一个字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瞧着穆恒,满是祈求,好似在对他说,你看,我这般乖,你可不能跟人说我便是王妃。

穆恒见着怀昔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头莫名触动,双眼慌忙移了开来,原本握着怀昔的手不知怎地也放开了。

怀昔见状,想着这人现今也没抓着自己了,就提着裙摆打算偷偷走开,没料想那人反应竟这般快,又将她给拉了回去。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可旁边就是一条河,她一个没站稳就要往水中栽去,就在她以为要落水的时候却是被他又拉了回去。

她被带着转了一个圈儿,可算是站定了,可穆恒担心她甩出去方才将她给捞回来的时候还揽着她的腰的。

她很是不喜跟不相熟的人触碰,禁不住微微蹙眉,忙推开了穆恒。

穆恒眉目一挑,发出‘哎哟’一声,怀昔慌忙抬头,就见他一手摸着他的右腿,道:“方才救你好像崴了脚。”

怀昔涉世未深,哪里想得到他是骗她的?何况这人虽说言语威胁了她,但确实也没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方才又救了她……

她慢慢挪过去,想上手扶他,又有些不敢,低声道:“对……对不起,我们找个医馆看看吧……”

“不去寻你哥哥了?”穆恒打趣道。

怀昔没回他这话,只道:“你刚刚救了我。”

她想得简单明白,一报还一报,这人救了她她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以前父母也是教她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穆恒深深地看了怀昔一眼,琢磨着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也能被骗。

“疼不疼?”怀昔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扶他不是不扶他也不是。

穆恒心头一颤,从他记事起何曾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父亲动辄打骂,母亲一心想他争气,妹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成日里只有自个儿那些个小心思,哪里会关怀他?

倒是头一回有人问他疼不疼。

怀昔不知穆恒心头的波澜,以为他是疼极,连话都不能说了,想了想从自个儿衣袖里掏出了个折叠好的手帕子,一打开里面放的全是蜜饯。

她捧到了他的面前,道:“你要是太疼了就吃一颗,爹爹说吃一颗蜜饯就不会觉着太疼了。”

怀昔见穆恒只顾着看自个儿,是一言不发,一双大眼睛很是疑惑地望过去,却见他突然收回视线,道:“不……”

他惊觉自个儿嗓子竟有些哑,轻咳了咳嗓子才道:“不必了,只是有些疼,现今歇一歇感觉好多了,走吧,我带你去寻摄政王。”

怀昔不明所以,只觉他是个怪人,可听他说可以带她去寻哥哥了,心情顿时大好,也没追究什么,乖乖跟着他走了。

两人没走出几步却到了一处石桥下,那里有许多人正在放河灯,怀昔有些挪不动脚了,以前爹爹和娘亲也是带她来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