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昔的情绪还有些不稳须得好生养着,好在经过一夜的凄风冷雨她不再那般容易受惊了,也能见见熟悉的人了,言匪也能腾出空来收拾府中的害群之马了。

竟敢将主意打到他母亲头上来,当他是死人吗?

他大约也猜出了这个人是谁,也给足了时间给她通风报信顺利地揪住了她背后的人。

这日一早言匪就将端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叫了来,特别是怀昔陪嫁来的那些个丫鬟小厮,特意被他安排到了最前面,得让他们听清楚了端王府的规矩,不然哪个不长眼的又犯事,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固平厉声道:“带上来!”

黄妈妈立时就被王府的两个护卫押着拖上来了,就这样她嘴里还在喊冤。

“王爷,冤枉啊,老奴冤枉啊!”

言匪不欲同她多说,只是给了固平一个眼神,固平立时会意。

“我们这边可是亲眼见着你出门去见了个人的,是鬼鬼祟祟的,何曾冤枉了你?不是你毒害的老王妃还会是谁!”

黄妈妈当即就露出了獠牙。

“是……老奴怎么知道是谁?你们去搜啊?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老奴不能平白这么被冤枉了,老奴好歹也是跟着王妃一道陪嫁过来的,你们这样,有没有问过王妃的意思啊。”

固平瞧了言匪一眼,然后看着黄妈妈嗤笑道:“你个老婆子倒是伶牙俐齿,王妃是这王府的主子,自是不一样的,你犯下大错,害老王妃中毒,王妃年幼,你又想来哄骗她,怎么?王爷就管不得你了?”

按理说,这是怀昔带来的陪嫁婆子,言匪要动她就是不给怀昔这个王妃的面子,但此事牵扯到的可不单是怀昔一个人了,还有文国公府的人,怀昔不好出面,她也拗不过文国公府的人,只有言匪来做这个恶人了。

固平自小长在端王府的,跟着言匪很多年了,言匪要说的他心头大致也清楚,言匪不想说的他也就帮着他都说了。

“冤枉啊,老奴自是不敢的,大不了……大不了王爷搜老奴的身,让人去老奴的房里查,是不是有那毒药。”

言匪一手敲着一边儿的小方桌,这人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怕这毒药现今已好生躺在他和怀昔的柜子里了。

也不及他开口,怀昔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竟是急惶惶跑来了。

他见着她是大氅也没披,头发也没梳,显是刚得了消息就从床上跑下来的,彩雀和阿瑶还在后面追着呢。

他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蹙,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用自个儿身上的大氅将人裹住了。

“你身子还没好利落,怎地这样就跑出来了?”他轻斥道。

怀昔已经管不得这般多了,喘着粗气道:“哥哥,黄妈妈……她……她是爹爹身边的老人了,她不会害……母亲的……”

爹爹已经死了,她见着旧人还能念着那些逝去的旧人,而且黄妈妈跟着自家爹爹那么多年……

言匪看着怀昔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张小脸,是那般脆弱,好像一碰即碎,一双眼中满是恳求,他的心难得地软了软。

可是她是他的端王妃啊,她再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她同他便是一体了,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她如何能护着自个儿?

就在这时候彩雀和阿瑶已经赶来了。

他抬起头,不轻不重地看了彩雀一眼。

彩雀见了,心头一凛,忙垂下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她不过是担心黄妈妈,怕大爷身边伺候的人就这么被言匪发落了,也就同怀昔提了一句。

她不知道的是得亏她没有旁的心思,不然她怕是早不能在怀昔身边伺候了。

倒是阿瑶,一边告罪自个儿没照顾好怀昔,一边儿上前将怀昔的白色大氅送到了言匪面前。

言匪接过阿瑶递过来的大氅,一边亲自给怀昔披上,一边温声问道:“怀昔,你相信哥哥吗?”

怀昔略一迟疑,而后还是点了点头,可她又真的怕黄妈妈出事,赶忙又伸手紧拉着言匪的衣袖道:“可是……”

言匪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他轻抚了抚怀昔的头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让人不容置疑。

“怀昔,听哥哥的话,回去吧,此事查清楚了该如何处置就要如何处置的,你知道吗?”

怀昔听出了言匪的言外之意,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哥哥,黄妈妈她是……”

这时候,言灵听闻消息也赶了来,见怀昔似乎没那般怕人了,也上前劝起了她。

“嫂嫂,没事的,兄长做事最有分寸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没成想她一出声反倒吓得怀昔一个激灵,她也不敢上前了,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言匪不想刺激到怀昔,可黄妈妈见着怀昔来了好似见到了依靠般,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就要往怀昔身前扑,被言灵给阻了去路。

“你做什么啊?”

押着黄妈妈的两个护卫是从前跟着言匪从过军的,反应极快,将人又给拉了回去。

黄妈妈还在哭喊:“王妃,老奴冤枉啊,您救救老奴啊,您小时候老奴还逗过您呢,老奴一直忠心耿耿,伺候着大爷,如今又伺候着您……”

怀昔这会子更是不肯走了,她嘴笨不会说话,可是她很多事情都想起来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或是因着时间被掩埋的美好或是丑陋,她都想起来了。

“哥哥,不要……黄妈妈兴许没有说谎呢,我们查清楚好不好?”

言匪原本是不想再刺激怀昔的,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份儿上了。

“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除了家人朋友他待人向来冷漠,这会子收起了对着怀昔的温情吓得怀昔忙不迭地缩回了手。

言灵察觉出了言匪要做什么,忙开口阻止道:“兄长,嫂子才刚好些。”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言匪耳边道:“她才刚愿意接受一点外面的事儿,你……嫂嫂跟我不同!”

她好好的,被言匪或是苏氏教训了,自个儿慢慢地也就想通了,怀昔这病则需要耐心和包容,这样子不是拔苗助长吗?

可是黄妈妈不给言匪犹豫的机会。

“天可怜见的,王爷,您要惩罚老奴老奴无怨无悔,可是老奴是王妃带来的,您要是拿不出证据,平白让王妃也遭人猜疑,老奴就算是死,也不瞑目啊!更是无脸去见地底下的大爷了……”

怀昔的身子一颤,隐隐觉着黄妈妈这话不大对。

言灵立时就听出了黄妈妈的话中话,怒道:“你个刁奴,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拉人下水!”

她怕她再说真有人信了她的荒唐言论,又害怕怀昔往心里去,当即道:“还不快将她的嘴堵上?”

言匪却道:“好,搜!”

“兄长,你……”言灵还不及说什么,被言匪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陈然来的时候就听得言匪这么一句话,颇为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言匪,可见他心意已决到底是没开口。

只见言匪气定神闲地又坐回了椅子上,嘴唇拉得平平的,是不喜也不怒的模样,道:“就让你心服口服。”

没人动。

他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愣着做什么?要本王亲自去王妃的屋子搜?”

怀昔嫁进来后言匪没让人再特意腾出个院子来,怀昔现今住的屋子就是言匪的屋子,这……

一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言匪到底在想什么了。

是不是其实他也是怀疑怀昔跟文国公府串通一气的,借此肃清旁人安插在王妃的钉子?毁了这桩先帝硬塞给他的婚事?

怀昔一张小脸更是变得惨白,哥哥,是不是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