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也听到了这声动静,似是聚在一起商议,是嘀咕了好一阵,终于又动作了起来,踩着粘稠的枯枝烂叶渐渐走远。

“他们似乎走了……”

怀昔侧着头窝在穆恒怀里轻声说道。

穆恒是大松了口气,全身上下湿漉漉一片,也不知是汗是泪还是血。

怀昔也松了口气,缓缓从穆恒怀里退了出来,可甫一退出来她就见得穆恒软了身子,直直就要往地上跌去。

她心下一紧,忙上前将人给扶住了。

“你怎么样?”

就这时候穆恒还死鸭子嘴硬,平素里对着怀昔恶劣的性子又暴露了出来。

“真是见鬼了我才追上来救你!说不得今日我就会命丧于此了。”

他这话说得难听但却是真心话,他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鬼迷了心窍了就追上来了,要说后悔吧,还真有点,毕竟他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了,没得就要为了个没价值的人前功尽弃。

是啊,她是个没价值的人,不值当自个儿这样。

穆恒边由怀昔扶着往地上坐着边如此想道。

怀昔不知道穆恒在想什么,只一心想要将人的血给止住,手忙脚乱地从衣袖里拿出已经濡湿的帕子来给穆恒的伤口捂住。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左右看了看,黑漆漆一片是什么也看不见,突地想起自个儿随身带着的香包,忙顺着自个儿的腰际搜了搜,好容易摸到了。

“幸好没丢。”

她将香包打开,送到了穆恒面前。

“我不是很懂药,这是哥哥让陈神医准备着给我安神用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我哪里懂药?”穆恒没好气道。

怀昔有些挫败:“也是啊。”

她想了想,然后埋头将自个儿的裙摆撕下了一大片,将水给拧干,隔着手帕环着他的腰将他的伤口包住了,血总算是止住了些。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觉着不对劲儿,外面杂草一晃,一把刀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这时候,山洞口的火把亮起,怀昔看清了洞内的局势,她脖子上架着把刀,穆恒同样如此!

黑衣人该是趁他们松口气的时候熄了火把翻下来的,黑衣人其实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过是为了引着他们上钩!

眼见着领头的黑衣人一个示意,拿刀架着穆恒脖子的黑衣人就动作了起来,提起刀就要朝穆恒砍去,怀昔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不顾自个儿脖子上还架着的刀,直接身子前倾撞到了那黑衣人肚子上。

黑衣人的刀偏了,差点砍到了怀昔,幸而他顾念着怀昔的身份刀收得快才让她幸免于难。

穆恒没想到怀昔会有这番举动,因着伤口已经烧起来的脑子是愈发糊涂了,像是装着一团浆糊,好容易才反应过来,斥道:“你不要命了?”

黑衣人现如今防备着怀昔,一只手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头,她就倔强地同他们对峙着,妄图甩开他们的手,不过是徒劳无功,最后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脾性,竟是没好气道:“那你呢?谁让你来救我!”

这语气哪里还像方才那个软软糯糯怕得不行的怀昔?

穆恒愣了愣,怀昔身上的那股子异状愈发明晰了。

怀昔可顾不上这般多,她只想逃命,可又不想欠这脑子抽疯单枪匹马来救她的穆恒的恩情,便对黑衣人打起了商量。

“你们不就是想要抓我吗?我跟你们走!这家伙现今受了伤,带着就是拖累,要是死了更不好办,荣王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将要面临更大力的搜捕,毕竟巡防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言匪名头好听,现如今主理着朝内外政事,可其实是被先帝这一招削了兵权的,就算他再蛮横强势只要他不反,明面上都是须得取了皇上谕令才能调兵遣将的,无论如何这最好的时辰都会被耽搁。

可是荣王可就不一样了,他有巡防营在手,想要抽调足够多的人手及时来追捕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怀昔就赌这帮黑衣人不傻。

“不若将他丢到上面去,他负伤了一时半刻也走不回去,不会太快暴露你们的位置,等人都找到他了,你们也带着我跑远了不是?”

穆恒面色一变,眉目间愈发阴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要你来救,别以为自个儿圣光普照!”

怀昔顿时火起:“我还想说你呢,你以为你是佛祖啊,无限恩德照满大地啊?谁让你来救我?白白让我欠你个恩情,现如今还不能让你死,免得死了我还愧疚!”

她是真气,觉着穆恒什么人也不带就来救她的举动有些蠢,又念着这人确实是好心,可又忘不掉这人捉弄小蠢货,是又气又急,心头乱作一团。

黑衣人没想到刀都架到两人脖子上来了这两人还能对呛,只能让两人老实点,然后几人对视一眼算是商定好了,带着两人就出了这山隘,依着怀昔的意思将穆恒丢在了原地,他们则打算带着怀昔继续奔逃。

穆恒一路上是做了记号的,就想着救了怀昔之后差不多言匪派来的援兵就该到了,哪里料想到自个儿会受伤,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此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带走怀昔的。

他咬咬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等黑衣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奋力往前一扑,打算再来个殊死搏斗。

他最终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的实战经验还有自个儿的体力,他连黑衣人的一个边角都没摸到就被放倒了。

有个黑衣人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握了握手中的刀柄提刀就想砍。

怀昔瞳孔陡然睁大,脱口而出道:“住手!”

一时,除了风声雨声诸人都静了下来。

怀昔说的不是大豫的官话,而是黑衣人都能听得懂的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