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月,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时不时有什么消息还来同我们通气儿,但此事你最好不要卷进来得好,旁人这说的是匪儿的好话,我们又不知前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就静观其变吧。”

听闻苏氏此言,怀昔心头更是没个着落了。

不怕忙碌奔走,就怕无能为力。

海生月懂了苏氏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想牵累她。

“王爷高义,曾帮过我海家,我海生月为一女子,做不得什么,只能在必要时尽一尽力,也算是全了我海家的家训。”

怀昔听言匪说过海生月的事儿,但她突地思及平宁郡主的话,后知后觉这海生月怕是真对自家哥哥有过心思。

她禁不住又偷偷打量了海生月一番,就见她唇红齿白、媚眼如丝,举止仪态无一不得体,一颦一笑间更是叫人挪不开眼,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再想想自己,一张圆圆脸,就一双眼睛承了自己母亲,身材却跟个豆芽菜似的,在外面说话办事也拿不出气度来,是样样都比不上。

就在她暗自暗恼的时候海生月突然转过了头来,正正对上了她偷眼打量的视线,她只觉好不尴尬,就要躲开,却见海生月对她大大方方地一笑。

她想着自己不能输,捏紧了双手,也抬头对着海生月一笑,只是笑得怎么看怎么勉强。

翌日,怀昔又换了副性子,这副性子是个敢说敢做的,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干脆收拾利落打算往揽月阁去,她倒要听听外面的人都说些什么。

只是她这还没出府呢,就见言灵穿过回廊也鬼鬼祟祟地往府外去。

“灵儿,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言灵四下看了看,才同怀昔低声道:“我打算去揽月阁听听外面的人都传些什么,嫂子,你可别同娘说啊。”

“行啊,我不说,但是……”怀昔笑眯眯地看着言灵,“我也要去。”

言灵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总算是放下心来:“嫂子,你早说啊,尽吓我。”

两人相携着行至揽月阁,这时候的揽月阁人还不多,两人戴着帏帽便走了进去,迎来送往的跑堂个个都是眼尖的,立时从她们身后跟着的丫鬟识出了她们的身份,就要让人将她们往楼上的厢房请,可她们就是来揽月阁听闲话的,哪里能往上走?干脆让小二就在大堂内寻了处只由一扇屏风隔着的角落上的桌子就坐下了。

她们没坐多一会儿,海生月大抵是听说她们来了,就下楼来同她们见了个礼。

“海姐姐,你可别客气。”怀昔跟往常一样唤了海生月。

海生月是个聪明的女子,昨晚上便觉出怀昔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不是说有敌意,只是多了几分芥蒂,她不用多想就知晓是怎么回事,怕是有人在她跟前嚼舌根了。

“好,不然王妃该说我见外了。”海生月顿了顿,又问道,“两位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是王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话她本不该这样说,也不该显得太过急切,但与其藏着掖着,好似见不得人般,这般大大方方地反倒更好。

怀昔一瞬就明了小蠢货这不大会掩藏情绪的蠢样子已经被人看透了,要说吃味她好像也有点,但言匪该是不会拿这种小事来哄自己吧?沉溺于情情爱爱的可不是他的作风。

她面不改色,摇了摇头:“我跟灵儿只是来瞧瞧这些个人都说了些什么,总比闲在家中得好。”

海生月觉着有些奇怪,今儿的怀昔好像比平素里的多了份大方从容,只是有些事她不好探究,只道:“我会让小二给王妃和郡主守好这屏风,不会让人冒犯了你们去。”

怀昔正要道谢,小二就来了,站在屏风后说道:“掌柜的,沈公子又来了。”

怀昔眼瞧着原本笑意盈盈的海生月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就听得言灵调笑道:“海姐姐,这沈公子是谁啊?我可听说了,近来有个沈公子,日日来寻你,闹得遍京都都晓得了,海姐姐不如将人带来,我们帮着把把眼?”

近来沈植总是来寻海生月,听说被他爹给打了也不消停,她也好赖话不知说了多少,人就是不听。

海生月嗤笑一声:“一个不上进的主儿。”

言灵却在海生月的面色上看出了几分不同来。

海生月身边从不乏爱慕者,可是海生月向来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似是被生活给磨平了棱角,是连拒绝也是客客气气、圆滑十足的,更不会这般毫不留情地评谈一个人。

“海姐姐,看样子这沈公子于你很是不同咯。”言灵试探道。

海生月微微一笑,不作答,只对屏风外等着的小二道:“去回了沈公子吧,莫要再等了,也莫要再来了,我是再不会见他的。”

怀昔微讶,她虽说跟海生月接触不多,但她的行事作风她还是听了几耳朵的,这样堂而皇之将人拒之门外,且直接毫不余地地叫人不要再来的事儿倒不像是海生月能做的。

她再细细打量海生月的面色,不像是厌恶这沈公子的,倒像是带了层惆怅。

“海姐姐,一个女子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待自己真心的男子不容易。”

这话本不该她说的,这海生月分明待自家哥哥是有意的,就算现今没有,以前肯定也是有的,她也是知道的,这话说出来有将海生月推出去的嫌疑,可她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好赖话海生月是听得出来的,敛眉苦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是真心,可往后呢?得不到的便是那天上白月光、心头朱砂痣,得到呢?”

怀昔以前在文国公府被关的时候是煞为无聊,彩雀就背着秦氏去街上,或是家里掏些旧的话本子来给她瞧,这痴情女负心汉的桥段还不少,得到了就不珍惜!

何况她又不是小蠢货,他们家不就有现成的一段吗?她那二叔可不就惹了一笔笔风流债?

她这边在思忖,自生下想要什么就能得什么的言灵却是没想那般多,不解道:“这试都没试怎么就知晓那沈公子就是薄情寡义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人生短短数十载,变故却不知几许,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这日子还过不过呢?”

还别说,这话还真是通透。

怀昔端起茶杯朝言灵敬了敬:“灵儿说得好,倒是我们想得多了,我得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海生月初听这话也愣住了,心头不可谓是不心动的,而后反应过来也是洒然一笑,道:“借个王妃的东风,我也得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枉我还比你大好几岁呢。”

言灵嘴上说着不敢,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是掩也掩不住,免不得被怀昔和海生月好一番打趣。

这时候小二又来报:“掌柜的,沈公子说掌柜的已经好几回不见他了,他今日一定得见您一面。”

怀昔摇头失笑:“这沈公子还真是执着啊。”

海生月似是想到了些趣事,捂嘴笑道:“是啊,他不单执着,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就是个空有一腔正气的毛头小子。说来王妃还见过呢,王妃可还记得第一回来我这揽月阁的事儿?”

怀昔凝眉细想,脑中突然蹦出一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来,那男子指着自家哥哥,张口闭口说他仗势欺人,还叫自个儿不要怕。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他啊。”

言灵赶忙问道:“谁啊?”

怀昔这才将那日发生的事同言灵都给说了。

言灵闻言,双眼一亮:“在这京都,就我兄长那身量、那气度,一出去,谁都得掂量一番,敢指着我兄长鼻子骂的,也是头一份儿了。我倒想见见他了。”

怀昔倒是无所谓,也想再瞧瞧这人,但海生月为着她们着想,是顾虑颇多:“都是女眷,怕是不妥。”

怀昔一听有戏,这海生月也没多排斥这沈植啊。

“海姐姐,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如灵儿所言,我们人活着,万事是要朝前看,更要看得远,但前路总是未知,全看你心中觉得值不值当了,莫要将来后悔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