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皱了皱眉,他?和洛放并没有熟到能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喊名字的地步,特别是“小书”这个称呼,从来只有宋师这么叫他,其他人都喊他?的字“子瑜”。

他?让宋书有种自己好像和他?很亲密的错觉,顿时就不太高兴,疏离又冷淡道:“我以为殿下早该猜到了——您不也没有告诉草民,你是尊贵的三?皇子洛方文么?”

方文是洛放的字。

洛放回神?一笑,似乎知道他?不高兴了,收敛了眼里的惊讶,声音低落了一些,似乎有些落寞:“是……早该猜到的,京城里还有谁名唤宋子瑜,文压众才子的?”

他?又轻声道:“二?公子若不喜我喊你名字,直说便是。”

宋师:“……”

是他的错觉吗,这个太子——好茶啊。

他?看得直皱眉头,下意识就要去看宋书的反应,宋书回道:“殿下不必如此,你我先前都有所隐瞒,却并无?多少交情,常礼相待即可。”

洛放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见两人都有些狼狈,便脱了自己的外衣,让卫一递给了他?们。

宋师接过来本想披在宋书身上,想了想又抬眸瞄了洛放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蹲下来,单手脱了自己的外衣,放到宋书身上。

在场除了洛姣没有女性,况且洛姣一直低着头,宋师脱衣服也脱得很快,又有漆黑的环境作掩,但衣料摩擦的声音就在耳边,宋书想忽视都难。

他?被宋师单手搂在怀里?,被这个姿势卡得动弹不得,诧异蹙眉道:“你……哥哥,你做什么?”

宋师将递过来的那件外衣自己披上系好,然后重新将他?抱起来,整个过程中甚至细心地没有碰到他身后的伤口,闻言笑了笑,回答他?的同时也回答了洛放投过来的目光:“衣服有点大。”

宋书:“……”

洛放:“?”

宋师含含糊糊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洛放看了他?好几眼,才转移了话题说:“对了,宋大人方才说,两位是遇到了刺客袭击坠崖,后来落水上岸才来到这里?——可我忘了讲,你们所说的那座山,离这里?可隔着一座山头呢。”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找到他们,想来是落水后又因水流湍急,被水冲到了这边,宋师还走了好一段路。

洛放下一句又道:“本殿正想说,我们也是从那边过来的。”

城外有群山环伺,顺着护城河的水道走,两座山头也能轻松绕过,但也并不算近,宋师他?们是被水冲过来了,又特意走远了些,那洛放他们——

好在洛放始终维持着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并没有表露丝毫恶意。

他?们顺着河道往回走,宋师落在后面,有侍卫听从洛放的吩咐想帮忙搀扶宋书,宋师轻巧避过,风轻云淡道:“不必,他?不喜外人触碰。”

洛放便挥挥手,示意不用强迫。

他?明白宋师的顾忌,也用行动表示谅解,带着人走在前面,让他们留在后面,是给他?们一条随时可以逃跑的退路,但同时他也不允许洛姣继续跟着宋师。

洛姣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洛放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一眼,如果不是洛放拉着她,就那眼神,她恐怕要跟在宋师后面一路跑。

宋师方才听了洛放简单的解释,大意是说今日上完早朝回来,他?带洛姣出宫游玩,在城外踏春野炊,到半夜时有侍卫发现有人中途带二公主出去了一趟,然后二公主人就不见了。

洛放怕她出了什么事,这才带人一路顺着脚印找了过来。

如果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心怀不轨,没必要特意编一套谎话,还闹得兴师动众,所以宋师觉得他?大概率说的是真话,因此也放下了一点心,比起这个,他?其实更在意宋书那个妹妹——洛姣。

她为什么装傻?

为什么要跳河,撒谎说有人要杀她,还拽着他?一起圆谎?

宋书扯了扯他的衣领。

他?被宋师抱在怀里?,一只手环着他?的后脖子保持平衡,一只手拉他?领口那件洛放的外衣,将他?拽下来一些,动了动唇,用气音问:“那件衣服有问题?”

“?”宋师疑惑皱眉,想起身上这件衣服,意识到宋书在说什么,“……没有啊。”

这回宋书疑惑了:“那你为何不让我穿它?”

宋师:因为他对你居心不良啊弟弟,我怕他?看着你穿上自己的衣服高兴得晚上睡不着觉。

这话不能说。

宋师学着他?压低声音,故技重施:“我就不乐意让你穿。”

宋书:“……”

他?莫名其妙,懒得计较这一点,因为不太习惯让他?凑这么近说话,问题便迅速落到了另一点上:“我听他方才说,你是出门救了……二公主,这才和他?们碰上?你半夜出门是救人去了?”

宋师看了一眼前面,低声道:“不是。这里?不好说话,到了地方我再跟你解释——你这个妹妹不简单。”

他?最后一句话嗓音低到只剩气音,呼吸掠过宋书的脸颊,宋书因而一滞,很快恢复如初。

洛放果然守信,他?们的露宿的地方确实是在那边山头底下,绕路走不算远,但这里?没有路能到城外的宋府。

洛放给他?们单独收拾出了一间户棚,又尽心尽力叫来随行太医为宋书查看背后的伤,宋师不好这个时候也守在宋书身边表示对洛放的不信任,好歹他?也是宋书的追求者?,应该不至于对宋书下黑手。

于是他钻出营帐,两边的侍卫朝他?行礼,宋师摆摆手,看到洛放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似乎在仰望头顶的苍穹。

宋师刚走到他背后三尺远的侧方,便见洛放回头看向自己,表情带着苦笑:“宋大人警惕心未免太强,本殿好歹是一国太子,不至于对自己的臣子下手。”

宋师心说这可不一定,你现在这种时候都不忘了要拉宋家站队,又是何居心?

面上却微笑道:“毕竟是刚刚才逃出生天的人,未免草木皆兵了些,太子殿下见谅,待天亮回府,定重金酬谢太子殿下。”

这是要钱货两清的意思。

洛放那句“不会对自己的臣子下手”,是在暗示宋师宋家该站队了?还是在威胁他?“若不是他的臣子,他?就要对宋家下手”?

宋师并不回应,他?装傻把这事儿轻飘飘地揭了过去,洛放便只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没听懂他?话里?两清的暗示,转过身点了点头道:“可。”

两人站在这里?没片刻,太医很快从营帐中出来,拎着医箱禀报道:“殿下,宋大人,宋二?公子无?碍,但伤口恶化,恐怕日后会留些痕迹。微臣留了些外用伤药,每日在伤口上涂抹一遍即可。还得喝些退热御寒的药。”

宋师其实还想看看药单子有没有问题,反正他都这样死皮赖脸表现出自己的警惕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但他?记性不如宋书好,这些正经药材也都不认得,且太医又告辞而去,他?便只能作罢。

洛放叫来侍卫去熬药,宋师在旁边听到,拱手行礼,这回是真心谢他:“殿下恩义。”

不管如何,到此为止,洛放确实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

洛放点头,示意不必多礼。

“天色已晚,宋大人也歇息吧。”

他?从宋师身边走过,宋师侧身避让,这看上去始终面带如沐春风的笑意的男人在与他?擦肩而过时顿住步子,伸手虚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侧过脸,轻声说:

“宋大人是难得的英才,而本殿向来爱惜人才,你大可不必担心。宋家一日不表态,便是一日为本殿助了力?。”

“待本殿登基,也能保宋家安宁。”

宋师垂首,不动声色,又躬身行了一礼,余光瞥见洛放的衣摆在视线中顿了片刻,逐渐走远了,这才缓缓直起身。

他?掀开帘子回了营帐。

宋书坐在临时搭起的软榻上,拿着两盒药膏低头在看,听闻脚步声也没抬头。

屋里?点了灯,设施一览无?余,因为那茶香,两人如今都有了后遗症,宋师扒着桌椅都检查了一遍,听见宋书淡声道:“我翻过了,没有问题。”

宋师便坐在桌边,倒了杯水,特意闻了闻有没有什么味道,这才喝下去。

他?和宋书都没洗漱,也是怕真有什么事来不及跑,洛放也体贴,没提过这事,但屋里?也备了水,只能简单擦一擦。

他?精神紧绷了近一天,拿毛巾擦了脸,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一些,扭头去看宋书,见他?还在端详那两盒药膏,便洗了手把毛巾扔在盆里?:“那太医说你还要喝药退热,可惜我没看看那药单子。”

“你看做什么?”宋书淡然地揭开手里?的药盒,“你又记不住。”

“所以我没看,”宋师站在他面前,低头去看他?手里?的药膏,“这药膏有问题?”

“没有。”宋书伸出手指,抹了一块雪白的膏药,话题一转,接上了宋师方才的话,“我看过他?的单子。”

宋师诧异挑眉。

宋书表情淡然,轻声说:“瞥了一眼而已,大致都是常用药材,没什么问题。”

宋师笑了笑:“你还懂这些?可以啊二?公子,我以为你这个大才子,只会吟诗作画呢。”

宋书漠然:“略懂。反正只要没人动手脚,肯定吃不死人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淦!

每日生死时速极限狂奔。我又卡点!!

以后日六怎么办啊想想我就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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