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说这句话时面带笑容,却将宋书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把“我家”和“不熟”两个字咬得十分清晰,话里话间的语气也已经十分不客气了。

所以他话音才落,空气里便弥漫上一股火/药味儿来。

洛放脸上的表情微敛,眯了眯眼道:“……宋大人不也是刚从那里出来吗?我是去等小书的,宋大人又是去做什么的?”

“我自然也是去等小书的,”宋师微笑,“他是我弟弟,我不去看他,还能去看谁?”

听见“弟弟”这个词,从看见?他过来之后便缄默不语的宋书顿了顿,扯了扯宋师拉住他那只手的袖子。

宋师侧目看他。

宋书淡然道:“我哥哥来了,我就先走了,殿下,告辞。”

宋师舒坦了,然而他还是有些不满于就这样离开,被宋书拉着拽出很远,路过那个路口时杨川的身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示意去前面无人的地方等他们。

宋书的动作并不粗鲁,步子也不紧不慢,宋师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抱怨道:“就这么走了?”

宋书眉眼微动,侧头:“不然你还想怎样?”

“什么叫我怎样?你怎么不说他想怎样?”宋师呵呵一声,掐着嗓子开始学洛放说话,“我等你可等了半个时辰呢~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你应该亲我一下!你应该现在就和我在一起!这才对得起我这么在意你!”

“……”

宋书眉角一抽,收回了手。

宋师话说出口,又想起冒牌货骗他上/床的事情,这句“你亲我一下”显得不合时宜,便又立刻转移了话题,哼道:“搞得?跟向你装可怜讨赏一样,我也等了你半个时辰,我怎么不向你讨赏?”

“再说了,我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他,还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等呢……”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宋书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你跟他争这个做什么?说起来,我也记起来了,那栋阁楼,是天香阁的吧?”

天香阁便是那栋青楼的名字。

宋师立即闭嘴。

他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又见?宋书勾唇笑道:“我还没问你,你说的回来看我,便是去青楼看?”

宋师不动声色退了一步,脸色不变:“青楼怎么了,离得近,我也是为了能更好地跟你打招呼。”

“但?你也没打招呼。”宋书歪头,“最后也不过只是给我扔了一朵花。”

他讲到这里又是一顿:“你那花,打哪儿来的?”

宋师卡了一下,眼神乱飞:“咳……”

宋书凑近他,低头嗅了嗅,眯眼道:“一身酒味儿……你不是说去那儿是为了看我?怎么还喝了酒?”

“……”宋师尴尬道,“喝了一点,不多,真的。”

他莫名心底发虚,实在没想到过了快一个时辰,宋书还能闻出他身上那几不可闻的酒味儿。

宋书眼神平淡,看不出喜怒。

宋师从怀里掏出那只锦盒,犹豫着递给?宋书,“好吧,虽然花是那些姑娘的……但这是我亲自挑的。”

宋书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宋师讪讪道:“玉佩。”

宋书打开盒子的手顿了顿,瞥见那块颜色温润、带着红缨坠饰的玉佩,半晌才合上,轻声才抬眼道:“你知道一般送玉佩都是什么意思吗?”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落到宋师眼里,眼角的弧度都仿佛含了几分薄情,宋师盯着他的眸子,恍恍惚惚地回:“……定、定?情?”

“……知道你还送这个?”

宋师解释道:“杨川说没关系,我也不太了解,还以为可以送……”

他犹豫道:“要不然,退回去?”

“退什么退,不退。”宋书挑起眉,他收起盒子,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倾身靠近宋师,“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你先前在阁楼上,给?我扔花又是什么意思?”

宋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闻言蹙眉道:“扔花怎么了?他们不都在给你扔吗?别人能扔,我为什么不能?”

宋书顿住,片刻,哑然失笑。

宋师见?他笑了,眉头也松开了一些,想了想又不解道:“杨川说我做了件事,那楼里的姑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他又不告诉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难不成……”

宋书转过身往前走,云淡风轻道:“给?人丢鲜花果蔬,代表他爱慕对方——这是这些年京城里风靡起来的习俗,我忘了你很多年没回来,大概也注意过这些了。”

宋师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他刚刚是做了什么?

扔花、在宋书面前跟洛放争宠、送玉佩……

他是喝了假酒吗?!

宋师呆滞片刻,盯着宋书越走越远的背影,见?他顿住步子回头来看,眉头挑起表示疑问,才终于缓过神。

他拍了拍脸,最后自我安慰地心想:我又不清楚这些,这可真的不能怪我。

他厚着脸皮装作无?事发生,又追了上去和宋书同行?,没走几步,便见杨川等在前面的小巷子里。

杨川就是跟着宋师出门凑个热闹,自觉自己多余,跟两人聊了几句,很快先行?离开了。

宋师其实想问问杨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玉佩的事情——他不知道,杨川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也不知道?

然而宋书还在旁边,所以直到杨川临走前冲他挤眉弄眼,宋师都没能问出这个问题。

两人一起回府,一路闲聊,宋师顾忌这是在大街上,也不问旁的,只问宋书如今中了探花,哪日入翰林院就职,以及这半个月里靖康王身体如何、他们在府上都做些什么。

宋书都一一配合。

直至回了府,宋师见?莫管家一脸喜忧参半,看着十分精分,喜是因为宋师回府,那忧是什么?

宋师忍不住询问了一句,莫管家便苦着脸左右看了两眼,为难该怎么说,宋书却十分淡定,示意宋师附耳过来。

“爹怕是又在斗蛐蛐儿。”

自从靖康王知道宋书已经得知了真相后,干脆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如果不是还有“病重”这个buff加身,他能天天上街去跟人斗蛐蛐儿,完全抛却了先前的“慈父”形象,往纨绔老爹的方向狂奔而去,再不回头。

宋书这半个月里已经习惯了他爹时而正经时而抽风的样子,因此一见?莫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苦着脸,就知道他爹又在干什么。

他垂眸看着宋师低头凑过来的耳垂,眼睫遮住他眼里的神色,说完这句话,他心头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

以前都是宋师总在他耳边说话,现在让他也体会?一下痒的感觉。

宋师缩了缩脖子,刚刚还在认真倾听,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一脸惊悚地直起身:“你吹气干什么?”

“痒吗?”

宋师莫名其妙:“……有点。”

宋书放下手,不理会?他的表情,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痒就对了。”

宋师先去了一趟前院,跟靖康王见?了面,被他上来一阵慈父的虎摸,拉着吃了顿午饭,吃完了又去了宋书那里。

他进门时宋书正躺在院子的贵妃椅上小憩,手里的书半挡在脸上,一只手从椅子上滑下来,三月天挂暖阳,天光将他的脸镀上一层白光,连那只滑落下来的手都显得腕骨漂亮五指修长。

宋师进门时特意放轻了脚步声,但?宋书还是睁开了眼:“……我没睡。”

宋师顿了顿,接过章五轻手轻脚端过来的椅子,见?他要倒茶,挥了挥手,章五动作一停,犹犹豫豫地看向宋书。

宋书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

他从椅子上坐起来,头顶是茂密的桑树,阳光细碎,想一把星光揉碎了撒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而从腰间滑到了衣领,那本书也被他反扣到了桌上。

宋师看着他随手理了理头发,额角一缕发丝落下来,滑到脸颊边:“你这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宋书将那缕头发别回去,轻描淡写道:“朝堂攻心计。”

宋师:“?”

宋书道:“章五的藏本,拿来看看而已。”

宋师挑眉,正想说什么藏本,拿来也给?我看看,就听宋书十分自然地转过了话题:“你在京城外,这半月里有跟洛方文接触过吗?”

宋师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洛姣和他关系不错。”

宋师稍微放下了一点心,闻言思索道:“他和你妹妹关系不错……这应当正常的,洛姣是洛方文的生母舒妃亲手养大,洛方文很照顾她。”

“你怕不是忘了,洛姣虽然是舒妃养大的,但?洛方文不是,”宋书斟了杯茶,抿了一口,垂眸道,“他是当今皇后从小养到现在的,按理说,跟生母并不亲近。”

三皇子洛放的生母舒妃也是出身世家名门,十几年前做过当今皇帝的太子妃,当过半个月的皇后,皇帝登基后大刀阔斧采取革新,但?那时手段还不够雷厉风行,为阻断外戚专权,一点点将舒妃背后的刘家磨平了棱角。

舒妃失势,不知因为何事又恰巧惹怒了皇帝,皇帝以此为由将她贬为贵妃,后又降为妃位,大概是为了保全一点自己的名声,不想被人骂“薄情寡义”,最后也没有再为难刘家和舒妃,只是即便如此,舒妃在宫中也过得?如履薄冰,并不好受。

帝王的宠爱永远是后宫女人最大的依仗,没有了这个,谁管你曾经有多辉煌,如今都只是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跟呆在冷宫没什么区别的嫔妃。

作者有话要说:卡点失败啊啊啊啊

刷作品页面刷不出更新,回头一看我疯了,我设置成了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多,我的小红花就这么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杀我自己

感谢在2021-02-0919:00:36~2021-02-1023: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0083035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