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烛火下,满地都?是暗红色的水迹。
那是血和水融合之后的颜色。
而宋师靠在浴桶里,赤/裸的胸膛和手臂上那道新鲜又狰狞的伤口,一眼便能望见。
宋书眼神一变,刚往前走了?两?步,宋师便抬手偏头厉声道:“站着!”
他手臂扬起时水花飞溅落到宋书脚边,月白色的长袍衣角滑落出一个轻扬的弧度,宋书依言顿在原地,蹙眉看着他:“伤口是你自己划的?这蛊毒到底是什么毒性?”
宋师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得不正常:“是毒发了?没错……和先?前那个冒牌货……给你下的药一样的兴致。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不管用——你先?别过来,我现在这样子可不认人,万一……”
他顿了?顿,撑着额头闭眼道:“总之你先?出去?……让我自己再冷静冷静。”
宋书眯了?眯眼,这次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沉默片刻,问道:“毒性若一直不除,你又要怎样解决?”
宋师没有说话,额头青筋却又隐约跳起,冷汗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他咬着牙,恨不能再给自己刺一刀——太磨人了?。
宋书上前一步,缓声道:“我今日听人说,有个法子……应当可以为你解除毒性。”
宋师抬眸:“……什么?”
“找人来与你……圆房。”
宋书轻声道:“那位南疆请来的医师说,这是南疆蛊毒,毒性奇特,但?毒性短暂,唯有这个法子才能解毒……我原本不信,但?你今日毒发,确实也?是这样的症状……不妨一试。”
“……不妨一试?”
宋师觉得自己要气傻了?。
他知道宋书有心理阴影,一定不会喜欢上自己,也?从来没有报过这种想?法。
可如此直白地告诉他解毒的方法,还跟他说什么“找人来和他圆房”……
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地紧,一阵一阵的难受。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酸涩和不知从何处起源的怒意喷涌而出,心底的困兽冲撞着牢笼,仅剩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宋书这番话,险些让他失去?理智。
“去?哪儿试?逛窑子吗?还是去?请个妓/子来?”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神动?荡,一口气没提上来,既不想?冲宋书发火,也?不想?看到宋书这张脸,自暴自弃道:“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好歹他也?是为自己着想?,这样想?想?,也?气顺了?不少。
他现在只想?让宋书快点出去?,再晚一点,他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
然而宋书却依旧没有动?弹,立在原地半晌,等到宋师忍不住要再次开口赶人的时候,他终于轻声说:“哥哥……你想?要谁来和你圆房呢?”
宋师:“……”怎么,难道我说是谁,你就给我把谁送到我面前吗?
他没好气道:“是谁都?行!我不挑——可以了?吧?”
这明显是赶人的语气让宋书神色一顿,接着莞尔一笑:“不可以。”
宋师要被他这个笑容笑花了?眼,放在浴桶边沿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握紧了?木桶,指节修长而分明。
宋书慢慢走过来,微微倾身对上他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地微笑道:“哥哥,谁都?可以?那——我可以吗?”
宋师:“……”
他脸色僵住,怀疑宋书在跟自己开玩笑,然而嘴角刚往上扯了?扯,宋书便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宋师身体的那瞬间,宋师一个激灵,下意识反手一抓,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朝浴桶中猛地一拉——
“哗啦”一声,浴桶里水花飞溅。
宋书被他拉下水的刹那勾住了?他的脖子,因而没有淹没进?水中,发尾却几乎湿透了?,眼角都?染上几分雾气。
容颜是落入凡尘的谪仙,神态又沾了?几分红尘烟火。
浴桶不算大也?不算小,两?个人恰恰好,尴尬的是现在的姿势。
宋书跨坐在他腰间,眼尾一挑,语气轻佻道:“……哥哥?”
宋师还抓着他一只手腕,一个大活人坐在身上的感觉太强烈,他无?法忽视,只能强忍着道:“正常反应——你下去?。”
“哥哥把我拉进?来的,怎么又要我走?”宋书眼神往下一瞥,唇角的弧度惑人心扉,“……哥哥对谁都?有这样的正常反应么?”
宋师喉结上下一滚,头疼欲裂又口干舌燥:“……毒性,毒性行不行?”
“不行。”宋书跟他杠上了?。
他伸手从宋师的喉结上往下摸到缩骨,动?作?轻慢、态度轻佻而风流,游刃有余般地笑,“哥哥不妨说说,你还对谁有过这种反应?”
宋师深呼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没有谁。”
半晌,空寂的室内才响起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仿佛叹息般的臣服:“只对你有。”
空气中的梅花香仿佛被水花打湿了?,月色躲在云层后,温凉的梅花花瓣包裹住滚烫的烈酒,蕴热了?一室芳香。
夜深人静的夜幕里,不知从何处传来夜莺的低吟,夜里寒风刺骨,随着桃花点点坠落,桃树便摇晃得越发厉害。
直到风过云散,圆月悬挂高空,屋里的水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宋师披了?件衣服,从浴桶里抱出睡过去?的宋书,踏上鞋履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刚把人放到床榻上,宋书便不安地蹙了?蹙眉,盖住他身体的那件衣服滑落肩头,露出他身上的痕迹,宋师的动?作?因此一顿。
宋书模模糊糊间醒来,察觉到他的动?作?,哑着嗓子道:“哥哥……”
宋师从身后揽住他纤细的腰肢,咬住他的耳垂,从喉咙里闷笑了?一声:“你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是看我没法解毒,所以于心不忍罢了??”
宋书没有回话,许久之后他方才低哼了?一声,叹息般低声道:“听说城外有片梅林,前段时间刚过花期……若有时间,哥哥陪我去?看看吧。”
宋师笑了?一声,将他翻过来,覆上那张觊觎许久的唇瓣,以此来做回应。
临初十九年?六月,西周统计因疫病死去?整整一万四千八百人,朝中两?派争斗已陷入白热化阶段,临初帝日益病重,关于疫病,依旧毫无?头绪。
七月,太子党内斗,半月前刚刚表明立场站队太子一方的宋家临时倒戈,因列出太子洛放曾做过的等等恶事罪证,临初帝气急吐血,下令将太子洛放押入天牢。
太子抗旨不从,翌日,麾下私兵直逼皇城内宫。
临初帝听闻消息,暴毙宫中,翰林院侍读学?士宋子瑜手握传位圣旨与一半虎符出宫,所过之处,禁军为之退让、锦衣卫无?令不从。
护城营三百精锐姗姗来迟,护城营指挥使宋元清手持另一半虎符,与同知杨川一同缉拿太子众党、当场绞杀私兵,与宋子瑜里应外合,拿下叛乱众人。
宋家势再起。
八月,宋家不顾阻拦与反对拥簇二皇女洛姣上位,朝野内外一片震惊,以痴傻闻名的二皇女却拿出了?瘟疫的解药方子,成功堵住了?悠悠众口。
登基大典设于八月半。
太子听闻消息,沉默许久,在牢役转开目光之后,服毒自尽于刑部地牢之中。
丞相薛炯携妻儿辞官退隐。
女帝登基大典当日,兵部尚书杨宇自缢于府中。
九月,太子党谋反一事落幕,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大周重新步入正轨,原正四品侍读学?士宋子瑜位极摄政王,其兄长宋元清位镇国将军。
月末,南疆朝大周发起战役。杨宇之子杨三全受女帝之命,接管边境虎符与万人军马,当日赶往边境,此后便是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
三月后,南疆战败,俯首称臣,与大周签订协议,二十年?内不可犯境。
捷报传到京都?那日,京都?里恰好下了?今年?以来第一场雪。
宋师从屋外走进?门,把身上的貂裘脱下来,抖落一地风雪,将其扔到一边。
他裹着满身寒意,要去?抱坐在案桌后专心处理帮洛姣处理奏折的宋书,想?了?想?却又收回了?手。
宋书已经习惯了?他每次从营地里训练回来都?要搂着自己的习惯,今日突然见他不抱了?,倒是奇怪,停了?笔抬头道:“怎么了??”
“外头冷,我刚回来,身上也?冷,”宋师搓了?搓手,叹了?口气,“你近日脸色都?不大好看,我怕万一让你受凉了?……生病可不好受。”
宋书顿了?顿,重新提笔,垂首语气平静地回道:“脸色不好,也?是你因为干的好事。”
宋师好笑:“我干什么了??”
宋书沾了?朱砂写?下评语,头也?不抬,随后一言不发地将这张奏折推给他看。
奏折里写?的都?是些细碎小事,什么哪家朝臣恃宠而骄的小妾又打人啦,纨绔儿子又当街纵马啦等……
洛姣这几个月以来已经基本熟练了?政务,交给他的大多?都?是这种琐碎的小事。
而宋书披写?下的那句话是:
没规矩,不加节制。
宋师:“……”
他哑然失笑,“你内涵我呢?”
宋师起身绕到他身后,伸手将人从后抱起来放到书桌上,冰凉的手指从宋书唇上抚过,然后低头吻上去?:“我若不加节制,你昨晚该一觉睡到现在。”
宋书任由他亲吻,甚至闭着眼回应,直到片刻后,空气中暧昧的氛围已经上升,他却突然推了?推宋师的胸膛,说:“等等。”
他顿了?顿,嗓子像含了?块生铁,沙哑到低沉,“现在不行,我办正事呢。”
宋师蹙眉,有些不满。
此前几个月,宋书也?曾拿这个理由搪塞过他,每回都?是正关键时突然推开他,脸色就如同现在一样,白得像片纸。
宋师忧心过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却不知道,想?请大夫给他看看,都?被宋书委婉拒绝了?,只说没事,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而今又是百般敷衍……宋师不由心想?:难不成……
他这是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没想到感情进展这么快?
嘿嘿嘿
没结局(捂住想要剧透的嘴
PS:结局改了!!!不be!完美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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