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罗富贵和田秀芳连续每晚都做着一个相同的噩梦。

在两人梦里,有一队穿着白丧服、脸上贴着白纸条的丧葬人扛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一架十分奢侈的棺材,吹着嘀嘀嗒嗒的丧乐,从他们家屋里走出,一路朝着南走,越走越远。

而置身在梦里的罗富贵和田秀芳,在这批古怪的人离开后,发现自己进不了家门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梦里的两人只觉得冷得要命。

接着,梦中的罗富贵不经意一抬头,发现自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两只白色的大灯笼,散发着诡异的绿光。

罗富贵又怕又惊,就想伸手去把这两灯笼拉下来,但是等灯笼被他摘掉后,黑漆漆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纸钱雨”。那些潮湿又散发着臭味的纸钱飘飘洒洒地撒了他们一身一地,田秀芳下意识往地上捡了几张纸钱,然后发现那纸钱上赫然写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生辰八字。

纸钱上的字,配上荒寂无人的村落和漆黑又泛着一丝红的夜空,罗富贵和田秀芳瞬间就吓得从梦中挣醒了过来。

之后两人瞧见对方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遂聊起了各自做的噩梦,结果发现他们做的梦竟出奇的一致!

罗富贵和田秀芳都有些心惊,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当第二天两人来到自己新买的房子时,很快就把这个梦给忘了,毕竟眼前一切告诉他们,他们家最近走的是好运,是财运,分明就是好兆头。

只是谁也没想到,之后的几天,这个梦一直跟随着他们。反反复复,每天都在一遍一遍重复着,罗富贵和田秀芳每晚都睡不好,心里又装了事,整个人都憔悴了。

除此之外,罗子明那边也做过和自己父母一样的梦,但是梦了两天,后面就变成了一个缺了门牙,穿得十分寒酸的老爷子坐在一个破败的棺材里,嘴巴一直开开合合的,似乎在说什么。

只是罗子明隔得太远,并没能听清。更何况罗子明都要吓傻了,那时候也没敢走近去细听。还是后来醒来一琢磨,越觉得那个缺了门牙的老爷子特别眼熟。

当时罗子明自己一个人住在公司的宿舍,为此还特地回了老家,把这事跟罗富贵提了提。也是这一提,他才知道自己前两天做的梦和父母一样,只是不解的是,为什么第三天起就他一个人忽然“改了梦”。

罗富贵开始时也没想起自己儿子梦里的老爷子是谁。

只是后面罗子明又做了个梦,梦见缺了门牙的老头从棺材站了出来,追着他打了半天,还大骂他不孝。

不孝是随便能骂人的话吗?罗子明好歹是上过大学的,吓傻了半天后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他怀疑那个老头子很可能是他们家什么人!

这回,罗富贵和田秀芳都仔细想了又想,担心是祖先在底下日子过得不顺,特意来给他们托梦的!

有了方向,还真给罗富贵想起了这老头子的身份,那是他曾爷爷啊!

因为曾爷爷在罗富贵还小时就去世了,罗富贵一时半会也就没想起来。但要说他认识的人里谁缺了门牙,也就只有这位老祖宗了。

至于罗子明会觉得曾祖爷爷眼熟,那是小时候他看过一张对方的照片。

这位曾爷爷是寿安正寝,九十岁那年在床上一睡便睡了过去,按理说底下有啥事也轮不到这位上来。

罗富贵平日虽然抠门,但每年给祖先祭拜的日子却是从未缺过漏过,况且祭祀的东西转过头来最后还不是落入他们自己肚子里。而且每年的祭拜他搞得越隆重,也能给他赚足面子,他更不假人手。

这么一来,祖先在底下的日子照说也不会太差才是。

偏偏罗子明说,梦里这曾爷爷穷得睡最破的棺材,穿得衣不裹体。

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想不明白,罗富贵也不想了,直接上市里采购了一笔纸钱香火,和田秀芳又好好祭拜了老祖先一回。原本以为这事总该结了,没想到当晚,轮到他们儿子梦到了丧葬队,他们则梦到自己被关到了棺材里,怎么挣扎都出不去。

之后他们还感觉自己所在的棺材被人抬了起来,摇摇摆摆地不知道要被抬到哪里去,耳边还有嘎嘎不怀好意的笑声一路伴随……

大凶之兆呀!

连续几天做这样的梦,普通人哪受得了。罗富贵一家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有一回,罗富贵差点因此还发生了车祸。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也深怕这些梦预示着什么,罗家人便想到了找人帮忙。

而第一个被他们想到的不是命行役,而是之前带他们发财的大师刘成房。

罗富贵匆匆就去刘成房住的酒店找他,没想到却碰了个空。刘成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退房离开了!

毕竟酒店不是自己家,罗富贵没想其他,只是想起他还有刘成房的电话,又赶紧掏了手机出来联系人。只是谁能想到,刘成房的手机号竟然成了空号!

这下子,罗富贵隐隐察觉了问题。

一个港城有名的大师,前几天还能打通的电话,现在却成了空号?代表什么!

罗富贵还是不太相信刘成房是骗子,毕竟刘成房要是骗子的话,为什么不骗他们的钱反而主动送钱呢?琢磨着琢磨着,罗富贵想到了一个词,“洗黑钱”!

不过是不是洗黑钱罗富贵可不管,他拿到手的那三十万,肯定不可能让出来。怕别人把自己和刘成房联系上,罗富贵也不找刘成房了,赶紧跑回了家。后面又做了一夜的梦,才想起这时候不是想钱的时候,而是找人救命才对,这才找上了命行役!

听完罗家的遭遇,命行役可以肯定地说,那个刘成房不是洗黑钱的,而是另有所图。

吴蔚把之前查到的刘成房的资料递给命行役,“我今天过来,也是发现了这个刘成房有些问题。”

命行役接过资料,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田秀芳着急问,“那刘大师真是骗子?”

吴蔚道,“据我们调查,发现港城的玄学圈内,根本没有一个叫刘成房的大师。”

“不对啊,刘成房的身份证我看过,的确是港城那边的。”罗富贵疑惑道。

吴蔚摇头道,“刘成房的证件信息是真的,在港城也的确有这么个人存在。但是此刘成房非彼刘成房。”

罗子明一下悟了,“你是说这个大师盗用别人的信息?他其实不叫刘成房?”

“刘成房这个名字真正的主人,在半年前就失踪了,生死未卜,但在我们调查来看,他很可能早就遭遇了不测。但因为刘成房与人交往并不密切,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他失踪这半年来,也没人想起去报警或者去找他。因此,对方的信息还安安静静的躺在系统里,既没被登记成失踪人口,也没有被注销账户。”

也是因为这样,才被骗子钻了空子。即使别人拿他身份证去警局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他竟然是“假冒”的——这个假刘成房可和真的刘成房有七八成的像。

何况身份证上的照片,谁拍谁知道,一点偏差又算得了什么?寻常时候,也不会想到指纹认人这方面去。

虽然心里早猜到刘成房可能是骗子,但事实血淋淋地掀开摆在面前,罗家人还是仿若吃了屎般难受。

田秀芳突然又哭又嚎起来,“夭寿啊,这个杀千刀的骗子竟然骗到了我们家来!我们家都这么穷了,他怎么骗得下手,是不想让我们家活了吗!”

罗子明最先受不了,弱弱辩解,“妈,我们家好像没什么被骗的……”反而是骗子还送了他们家快三十万的毛爷爷。

田秀芳闻言一梗,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高兴,那边已经把刘成房资料看完的命行役却抬起了头,“他要是只骗你们一点钱,或许你们更该高兴。”

田秀芳撇了撇嘴,显然不这般想,谁家被骗了钱还能高兴得起来?

命行役一眼看穿了田秀芳的心态,站起身道,“走吧,等会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罗富贵问,“走?去哪?”

“你们家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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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富贵在前面开路,一路走来,他这心啊一直七上八下的,实在想不明白命行役为什么会要到他们家祖坟这里来。

罗家祖坟就在石家村后山那附近,所以走过去并不远,大约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说到祖坟,罗富贵想到的便是前几天刚迁的新坟,所以带命行役来看的也是新坟。

新坟刚迁下的缘故,周边土质还比较松散。命行役绕着新坟走了一圈,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而后问罗富贵,“你们家之前旧坟在哪?”

罗富贵指着一个方向道,“看到那片庄稼田没,以前旧坟就在田野另一头,那头也是咱们村大部分人祖坟所在地。”

小五指了指身边几个坟包,“这几个坟头是谁家的?”

田秀芳道,“是村里一些人的,我们不是被大师点拨一下就赚了点钱吗,然后他们瞧见我们迁坟就跟着学了。”

命行役:“……”

真是无知者无畏,祖坟都能迁得这么随意。

罗富贵担忧道,“是不是我们家祖坟有问题?”

“八.九不离十。”命行役点头,同时望着他们沉声道,“你们去找些工具来,我要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