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吴蔚还是罗赤的方法,都将大大抑制了邪修的行动。大问题解决,现在也该轮到解决小问题了。
破坏聚阴阵和养尸地十分简单,只要毁坏这副人骨石碑,把槐树挖走,最后填了水井就成。
石碑材质和制法都十分特别,所以它本身是非常的坚硬的。但这种坚硬,也并不是不能破坏。命行役直接就往石碑上贴了一张符,然后让小纸人和沙雕纸片人他们举着铁锤往上面砸。
随着铁锤的落下,石碑上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石坑。等纸人们砸了大约二三十下,那石碑已经面目全非,而后自己咔嚓一声,就碎裂了一地。命行役还往上面加了一把火,直接把这碎开的人骨碑烧成了灰。
捶打完石碑,小纸人领着沙雕纸片人四个又干起了第二项工作,填井!
福泽村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小纸人和纸片人分工合作,一个递一个接,以传递的方式从外面搬来了一卡车的石头,短短半小时,就把这口井给填满了。
在小纸人它们填井的时候,命行役几人也没闲着。他们站在大槐树上,一人拿了一张火符。
槐树的树墩合抱需三、四个人,面积非常大。而且这是棵百年老树,它的根系已经完全深扎在了地底下。拔树是不可能拔的,所以只能火烧。
“放火!”
随着命行役一声令下,站在槐树不同方向的人立刻就把手上的火符掷出。随着火符碰触到槐树那一刻,瞬间就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光亮红了整个黑夜。
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在了回方家面馆的路上。
在路上,命行役问起了程曼梅邪修的事情。
程曼梅说道:“当时一共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他们都很年轻,长得很好看,但是他们总给我一种很违和的感觉,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然后他们五人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气势非常强,应该是队伍中的话事人,这两个人举止亲密,或许还是一对情侣或夫妻。其中女的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很年轻,长得很好,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裙,她说她叫江亚童,当时就是这个女人一直负责游说我。至于男的大概不到四十岁,很文雅,穿着西装,带着手表,就像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
“他给人的感觉是最深不可测,最令我害怕的。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只是有几次听到那个江亚童会叫他阿元。我的鬼术,就是这个阿元教我的。他……很强,非常强。”
提到“阿元”,程曼梅面上浮现了一丝惧意。
其实阿元并没有对程曼梅做过什么,对方甚至是队伍里说话最少的。可是不知怎地,程曼梅就是觉得害怕,对方光是看过来一眼,她都能战栗不已。
罗赤:“江亚童,阿元?”
命行役等人都没想到,在福泽村竟然能知道红衣女人的信息。虽然只是一个名字,但也算是一种收获。毕竟红衣女人太过神秘,他们遇到的好几件事,对方都参与了其中,但是他们却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了这女人爱穿红色衣服。
而让命行役最为在意的是那个可能是邪修统领,叫阿元的男人,阿元这个名字莫名让命行役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但仔细想想,他身边认识的见过的人里并没有谁的名字里有“元”这个音字的。
命行役打算,回三溪镇后跟自己的爷爷说一下关于阿元和江亚童的事情,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完邪修的事情,吴蔚问程曼梅,“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程曼梅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命行役听后说道:“你不是想找自己的女儿吗?我们可以帮你找。至于福泽村剩下的人,我们会帮你报警,他们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因为杀了人,成了厉鬼,不消除罪孽无法下阴间投胎。要是你愿意,这段时间便跟在我们身边,慢慢还清身上的罪孽。以后要是找到了你女儿,我们还可以找人收养她们。”
程曼梅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真的会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河大柱一家还没死,从他们口中问出卖家是谁,在一层层抽丝剥茧下去,找到你女儿应该不难。”吴蔚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吴氏集团,我可以借用家里的力量,帮你找人,想来应该不用几天就能得到好消息。”
“我听过吴氏。”程曼梅有些激动,“我生老大的时候,吴氏赞助了乌隆山那边好几个村子的学生上学。”
有吴蔚的保证,程曼梅顿时充满了希望。当知道吴蔚是吴氏集团的大少爷后,她再没有任何怀疑。有吴家帮忙,她女儿肯定很快就会被找回来!
程曼梅高兴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成了厉鬼的事情,又有些纠结,“老二老四找到后,我能去看看她们吗?”
命行役还以为她纠结什么,原来只是这个问题。他掏出两个护身符,“孩子体弱,你已经成了鬼,阴气重,接近她们,对她们的身体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两个护身符可以给孩子戴在身上,有了护身符的保护,你可以时不时去看一下她们。不过你要想一直呆在她们身边,可能不行。”
“够了够了。”程曼梅红着眼,带着哭腔道,“我就是不放心她们,能看着她们长大就行。等我罪孽洗清,我就去投胎。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聚阴阵和养尸地被毁,福泽村再不是封村的状态。在村外一直等着命行役几人回来的纳兰茜,在村子解封当天,就带着人马找了过来。
随后吴蔚报了警,警方很快介入了程曼梅的案件内。那些参与过买卖人口,诽谤诬陷过程曼梅的村民,一一被带回警局调查。犯了事的人严惩不贷,都受到了应得的法律惩罚。
程曼梅一案被新闻报导出来,瞬间轰动整个网络。
吴蔚借此,还让各大新闻平台在报导程曼梅一事时顺便穿插了邪修的事情。
在新闻里,福泽村是受了邪修蛊惑的愚昧村民。而那些邪修则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骗取村民信任,害死了程曼梅不说,竟然还在村里设置邪法阵,以图掠夺村里的气运。村民因为相信封建迷信,还搞活人献祭,为此死了不少人。
微博上关注程曼梅一案的网友特别多,短短半天就把这事顶上了热搜首位。底下的评论,更是热闹得不行,十个人里起码有五个人是在抨击邪修的。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命行役和吴蔚的预期,但这显然是一件好事。越多的人知道邪修的危害,就能有越多的人警惕他们,少些迫害。
纳兰茜知道程曼梅的事后,不仅调用了纳兰家的势力帮忙找人,还建立了保护女性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会特别照顾和帮助像程曼梅这样被迫害的女性,努力为女性构建更美好的生存环境。
事情解决完,命行役几人带着程曼梅从福泽村回到了江城。
而一到江城机场,罗赤也和众人做了告别。
因为养尸地的问题,罗赤还要去联系各大佛教和道教协会,可以说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何况他离开罗拓寺也有些时间了,也得回去看一下。
小纸人有些念念不舍沙雕纸片人它们,抱着它们哭了半天,最后才被命行役揪了回来。
目送罗赤离开后,命行役和吴蔚便带着程曼梅驾车回了三溪镇。这一段时间,命行役决定让程曼梅和十三花妖住在一块,顺便还能跟着十三妖学点东西,毕竟她在阳间应该还要呆不短的时日,正好可以找些事情来打发下时间。
十三妖对于自己的新室友,非常的欢迎。
程曼梅和她们相处得也不错,后面甚至还和蜀葵阿堇一块研究起了厨艺。程曼梅很感谢命行役和吴蔚收留她,帮她找女儿,平时有空就会过来命家帮他们打扫卫生或者做饭。
命行役劝过她,但对方应了声后,第二天照旧会过来。久而久之,命行役和吴蔚也就放弃了,不过为了感谢程曼梅的付出,吴蔚给她买了不少香烛,命行役也给她准备了许多鬼能吃的贡品。
程曼梅在命家的日子,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最舒适,最幸福的。
而程曼梅的女儿,透过河大柱夫妻的招供,他们很快把目光落到了一伙人贩子身上。在命行役的卜卦堪舆之术下,这群人贩子很快被抓获。除了程曼梅女儿被救出外,警方还救出了数十位被拐卖的孩子和一些被掳走的年轻姑娘。
因为这起案件是在一月十一号被破获,被全国网民称作311事件。
程曼梅案和311拐卖案后面还一起上了中央新闻频道,因此还在社会掀起了关爱女性,关注走失儿童等一系列话题。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命行役和吴蔚正忙着带程曼梅去看望她女儿的收养人。
吴蔚给程曼梅两个女儿找的收养人是一对中年无子的夫妻,分别叫张文垦和戴红。丈夫张文垦因为早年发生过一起车祸,导致没了生育能力,他的妻子戴红也没有放弃他,两人虽然没有孩子,但一路扶持,感情非常深厚。
这位张文垦还是一位儿童绘本插画师,画风细腻温暖,从作品上来看就知道是个很温和的男人。至于戴红则是一名小学教师,深受学生们爱戴,为人也非常温柔。这对夫妻和邻里间的关系友好亲密,在吴蔚的调查中,楼上楼下,就是这对夫妻住的那片小区的人,都对夫妻二人的人品赞不绝口。
最重要的是,张文垦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他和自己的妻子非常喜欢小女孩。可以说,这对夫妻是吴蔚找到的领养人里各方面最优的。
而今天,就是张文垦和戴红去医院接孩子的日子。
从人贩子手中找回两个孩子后,吴蔚就把孩子安排进了医院进行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和调养。因为孩子年纪小,出生到现在营养一直跟不上,人贩子也没有悉心照料,两人身体都有些差。
不过这两天在医生和护士的照顾下,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但血色明显比命行役他们第一次见时要红润了许多。
命行役等人到了医院后,张文垦和戴红已经紧张地等在病房门口,正激动地透过窗户看着房间内被护士哄得哈哈笑的两小姑娘。
“两姑娘长得真俊啊,老张你看,她在对我笑,对我笑啊。看那小眼睛,真可爱,就是太瘦了些。今天回去,老张你给我多买些排骨回来,我给两小的炖排骨汤补身体。”
“还能做个蒸蛋给她们吃,老文说,孩子就喜欢吃这个。”
“老张啊,两孩子太瘦了,我们买的衣服是不是大了,能合穿吗?”
“好像是大了些,要不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带她们去一趟商场?重新买一些?还有,还可以让孩子挑些玩具。”
“也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我们家,老张,你说孩子会喜欢我布置的房间不?说起这个,房间里的洋娃娃我是不是放太少了……”
“阿红,你冷静点,多大的人了。”
“说得好像你不紧张似的,那你别扣袖口,你一紧张就扣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那、那可是我闺女,我紧张怎么了……”
命行役和吴蔚一走近他们,就听到了张文垦和戴红说的话,两人相视一笑。看得出来,张文垦和戴红是真心喜欢程曼梅的两个女儿,命行役和吴蔚对他们的观感又上升了一层。
程曼梅也听到了张文垦夫妻的对话,虽然对话有些逗,但里面的期盼却令人动容。她的眼圈有些微红,知道自己女儿是遇到了好人家。
确定程曼梅女儿身体没有问题,张文垦和戴红也如愿以偿地抱到了孩子。从两人抱孩子的姿势来看,张文垦夫妻应该有认真地去学习过育儿的知识。
张文垦夫妻知道吴蔚和命行役是孩子暂时的监护人,在面对他们时免不了有些紧张,就怕说错话,让这次收养的事泡了汤。不过两人虽然紧张,但本身素养不错,双方谈话还算愉快。
交流虽短暂,但程曼梅对张文垦夫妻的观感却很不错,已经完全接受他们成为自己女儿新父母的身份。
在与张文垦夫妻分别时,命行役拿出了两个护身符,“这是我们给孩子求的,希望她们以后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谢谢。”
张文垦夫妻没有嫌弃,反而很惊喜地把护身符接了过去。一接过去,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孩子衣服的口袋上,让她们贴身带着。
有了护身符的保护,程曼梅终于可以接近自己的孩子了。她红着眼,颤抖着手,轻轻地碰了碰两个女儿的脸蛋。
两小姑娘似有所感,竟偏头看了过来,小的那个,还伸出了手,仿佛主动去触摸程曼梅。程曼梅再坚强,这一刻还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泣不成声。
张文垦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头发,笑着说道,“我们决定给孩子换个名字,大的叫张红曼,小的叫张红梅。”
吴蔚微微有些惊讶,命行役却是笑了,“这两个名字很好听。”
“我们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这个是我们家的地址和电话,两位以后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曼曼和梅梅。”张文垦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名片正面写的是他工作室的名称和电话,反面则用钢笔写了他本人的住址和手机号码。
命行役双手接了过去,“我们会的,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目送张文垦夫妻欢喜地出了医院,吴蔚和命行役这才回头看向程曼梅,“他们家就在江城,以后你想孩子了,可以让我们或者花妖她们带你过来。”
程曼梅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没事,曼曼和梅梅很可爱。”吴蔚笑着道,“我们也很喜欢她们。”
“谢谢,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近这段时间,命行役和吴蔚忙上忙下,不是在帮她找孩子,就是帮她找合适的收养人,两人都非常辛苦。程曼梅也把这些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程曼梅很感激地向两人鞠了个躬,以表谢意。
孩子的事情解决后,程曼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周身的戾气淡化了一半,每天都在积极地面对着生活,期待着洗清罪孽的那一天。
张文垦夫妻每天都会在朋友圈晒张红曼和张红梅的照片和生活上的趣事。从照片上来看,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原本瘦瘦弱弱的两小姑娘,脸圆了,身体也拔高了。
程曼梅每周都会去江城探望她们,看着自己的姑娘在张家每天开开心心的,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程曼梅一事暂告一段落,命行役也有了时间联系自己的爷爷。
这一天晚上,命行役往命行天的灵位牌前上了三炷香。在三炷香快要烧没了的时候,一身黑衣的命行天和黑着脸的陆惊终于从地府来了人间。
吴蔚总觉得陆惊的心情不是很好,而且命行天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命行役不是迟钝的人,他也感受到了陆惊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再转头一看他爷爷今天穿的制服,瞬间就了然了。
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他爷爷上来时穿的明明是一套圆领对襟的唐装。而今天,穿的却是他爷爷平生最不喜欢的高领,并且那领子还拉得老高。
这种完全不符合他爷爷多年穿衣习惯的行为,还能有什么原因?从小到大,只要他爷爷穿高领的衣服,都是陆惊留在命家过夜的时候。
记得有几次,命行役还看到了爷爷高领衣服下遮都遮不住的密密麻麻的吻痕。今儿他爷爷会穿这身衣服,恐怕也和遮挡吻痕有关。
这么一来,陆惊不断散发冷气的行为也就有了解释。
命行役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会打搅到两个长辈的夜生活。看他爷爷腰不酸,腿不疼的样子,两人应该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命行役对陆惊的歉意更大了,这半路被迫降旗,想想就知道不太好受。换做他和吴蔚干到半路被叫停,他恐怕把人灭了的心都有了。
可惜这个打扰了陆惊夜生活的人,是自己伴侣的家人,他就是在生气,也只能憋着。不过陆惊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命行役,在他心里,命行役就是太闲了,他得给对方找些事情做做。
命行役感受到陆惊扫过来冷飕飕的目光,心下便有预感,自己未来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今日的重点还是邪修。
命行役简单地说了福泽村发生的事,然后着重提了江亚童和那个叫阿元的邪修的事情。
听到“阿元”二字,命行天的神色明显变了变。虽然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但一直把余光放在命行天身上的命行役,却还是注意到了。
“这事我知道了,我和陆惊会让地府其他阴差多留意一下这两个人的消息,如果有什么线索,到时候再来告诉你们。”命行天叮嘱他们,“邪修欲炼养尸地,图谋不少,你们自己见机行事,万事小心。”
陆惊瞥了眼命行天,也对命行役和吴蔚道,“邪修竟然能设法避过阴差,让阴差发现不了已亡人的魂魄,这不是小事,我们得赶紧回一趟地府告知酆都大帝一声。”
命行天沉着脸:“这等遮蔽天机的邪法,可能并不止用在福泽村一个地方。”
“此事得和酆都大帝从长计议。”陆惊把帽子戴到了头上,一脸的严峻。
……
命行天和陆惊离开后,命行役转身进了二楼角落,一间从吴蔚住进来后就是锁着的状态的房间。
吴蔚有些好奇,“这是?”
命行役拿着钥匙边开门边道,“我爷爷的房间,进来吧。”
吴蔚随着命行役进到了屋内,看他打开床头的柜子,出声问道,“你要找什么?”
“命家的族谱。”
说着,命行役在柜子最底的一层抽屉内,翻出了一本古旧泛黄的线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