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阮是真动了气,陪床虽然还是一直陪着的,但是就是一言不发,沉着张脸,是个人的都能看得出她的不高兴。

周颐头疼得厉害,她虽然有心的想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母亲,可奈何她脑子晕得很,尤其是后脑勺,跟被人在用铁棒抽打一样,疼得她实在没有力气去说话。

她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因为母亲一直守在病房里,知道母亲担心自己,故而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不舒服,只能硬着头皮强硬忍着,忍到了最后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又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后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你醒了?”她一睁开眼,一直站在她病床前守着她的那个穿着黑色开衫短袖,长发散在肩头,面容沉静的女生便走到了她的跟前来,缓声问道。

来人正是展信佳。

看样子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我妈呢?”睡了一觉之后头没有那么疼,也不晕了,周颐感觉好了很多,见到展信佳之后她也不意外,问这话的时候自己还坐了起来想靠在床头上。

见她要起身,展信佳非常自然的伸手去扶了一下,手指触碰到她的手臂时激起一片涟漪,周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展信佳神色如常,甚至还体贴地把枕头拿起,垫在了她的后腰上。

“阿姨回单位了,催得急,你这边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展信佳回答道。

听上去她应该是和周颐的母亲碰过面了。

李阮的单位最近确实是很忙的,周颐知道,故而点了下头,她确实是感觉好很多了,alpha恢复力本来就有惊人,躺了一天了,她怎么的也要比原先好上一些。

就是头还有点疼。

“你坐吧,一直站着干什么。”见展信佳一直站在那里瞧着自己不松眼,周颐半点也没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指着旁边的陪护椅对对方说道。

昨日的那个意外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至少让周颐记起了一些事。

比如自己根本不是从二十六岁穿越回来的。

展信佳闻言如善从流地坐了过去,两个人一扫先前刻意保持距离的生疏感。

“你感觉怎么样?”周颐侧着头看着展信佳,目光非常温柔,“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展信佳神色如常,微点了下头,承认了她所想:“他想强行标记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淡定,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仿佛已经看惯了这样事情的发生。

周颐的表情顿时就冷上了一些,她素来温和,与人别说是斗殴了,就是发生争吵的几率也是极小的,但在展信佳的这件事上,她却动了杀心。

如果不是学校老师赶到的,及时按照她当时的状态,打死贾令雄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没事。”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展信佳很淡漠地笑了一下,她没有看周颐,而是转过了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顿,她低低道,“omega就是这样的,时常会被人惦记。”

生而为omega或许就是原罪,现在许是还好,但在不久的将来,每一个omega都会被贴上标签,沦为工具。

那是一个已经成为了地狱的未来,所有人都想着要逃离。

展信佳很少会流露出那样落寞的表情,印象中她总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人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忘记了她只是一个18岁的女生。

听了展信佳的话后周颐坐在那里静默了片刻,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的好,她向来嘴笨,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只会闷在那里默默的陪伴着。

好在展信家也没有想过要她如何,在发完了那声叹息之后,展信佳便敛起了情绪回过了头看着她,半晌,对方忽然笑道,“你不太适合皱眉。”

周颐一怔,没反应过来。

接着下一秒展信佳便起身伸手过来抚上了她的眉间,青莲花香随风而动,平稳的心再次乱了节拍,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感受着那个故人指尖的温柔,一一抚摸过她所有丑陋的疮口,弥补了她心头那些年,因为时光而掩藏了的所有遗憾。

她听见上方的那个人对她轻声道:

“你笑起来才好看。”

似喟叹似挽惜,似重逢似相遇。

她终于可以确信了,她的周颐回来了,可心却是那么痛。

所以最后…你还是没有原谅自己,选择死去么……

一滴水珠砸在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少年的手背上,分析开来后又跌下了床,落在了地板上,入目可见,折了一地的时光。

那一瞬间,周颐再也忍不住地眼眶一热,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记忆里,她好像等了这句话等了太多太多年,久到已经快要忘记了她的容颜,忘记了曾经的那些岁月。

她记得她要她好好的活下去,要她忘记那些恩怨,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

可最后她还是无法释怀,无法遗忘,选择了与展信佳同样的一条道路。

“我没事…”她笨拙的开口安慰着那个重逢后的故人,“我真的没事…”

她阖着眼,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只哽咽着说着:“我只是…见到你后太高兴了…”

真的很开心,比起骨灰盒里的那捧灰,比起你在我眼前死去,我更宁愿跨过时光与你相见。

展信佳。

与你重逢,或许是老天留给我唯一的善意。

对于她的话身前抚着她眉心的少女并没有应答,但指间却眷恋地划过她的脸庞,好像要把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一样。

良久,她才低声道:“我也一样…”

很高兴与你再重逢。

***

展信佳没有在病房里待上很久,周颐醒后过了十多分钟她就离开了,两个人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感觉很久违,很奇妙,她可以感应得到展信佳的所有情绪,就像展信佳也可以感应到她的一样,两个人默契的不像话。

展信佳便先行离开后周颐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也无聊,手机没电了,正在充着,想着没事儿就打开了电视看晚间的新闻联播。

新闻里有在播报失踪案的事,具体情况没有说的太细,只说警方正在努力破获案件,江南富人区警方已加强防范,平民区的民众外出时需注意安全。

周颐听得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子都快打架了,后面新闻又说了第n次人口增长率为负,年轻人结婚率远低于离婚率的事,只是这次单单点名批评了omega们生育意愿下降的事。

接着又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专家,张口闭口的就是要omega们回归家庭,弘扬传统美德,丝毫没有考虑过在重重的剥削之下底层人是否有能力繁衍后代。

高额的房价,繁杂的税收,固化的阶级地位,一切都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可偏偏这一些不会被人看到。

听到这里的时候周颐明显感觉有些不适,觉得心情烦躁,于是便切换了频道,换了频道了之后里面正在播放社会新闻,类似于今日说法那种案件重演,说了个未成年alpha强女干了同班女omega的事。

但因为临近高考,学校为男alpha提供了谅解书,表明男alpha平日在校表现良好,成绩优异,加之受害者家属已同意受害人与犯罪嫌疑人结婚,故而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警方将其alpha批评教育了一番之后便放过,男alpha家中还送予了一副锦旗给警方。

点评此例案件的法制专家洋洋洒洒的表扬着这种“和谐”,称其为“最好的解决方案”,说是既不影响孩子们的高考,又能将此事解决,话里话外都说的是“情有可原”。

周颐凝起了眉,脑子里面忽然蹦出了一道声音说的话:“很多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并不是一夜之间就忽然发生改变的,造成今天的这种局面,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资本家有资本家的考量,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人就只是一串金钱符号,没有人口就没有生产力,打工雇工有工酬,卖命买命有血酬,每个人都是明码实价的。”

脑子里的记忆片段不断在闪烁,她想用力却想,可后脑勺伤了的位置却又疼得厉害,偏偏在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嘿?周颐!”

她从一只炸了毛的猫,警惕的转过头去看,结果是同桌来看她了。

“你怎么过来了?”周颐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奇怪道,“你不是住校吗?怎么可以出来?”

按理说住校生是不可以出校门的。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星期六放内假啊?都可以出校门的,再加上明天上午又没有课,所以下了晚自习之后我就过来看一下你啊。”同桌手上提了一袋水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刚巧听到电视里在放着那个社会新闻,转头看了眼,顿时就冷笑道,“啊这不就是有‘免死金牌’的小瘪三吗?”

周颐挑眉:“你知道?”

同桌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橘子剥了起来:“上网的人都知道啊,这年头家里面只要有点钱的就总是要过得自在点,像那小瘪三…”同桌指了指电视上那个打了马赛克的男alpha,道,“那可是妥妥的中产阶级,家里有当法官的,能不‘免死’么?那个受害者家里穷,还有个beta弟弟要养,出了这种事,当然是收钱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这个社会就变了样,也或许没变,因为国度从来一直都是这样嫌贫爱富的。

以前不觉得,因为那些潜规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人慢慢的适应,可等你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刽子手们却已经切下了你的头颅。

那时,不会有任何人为你道一声“可惜”。

因为你也曾经冷眼旁观过所有的一切。

同桌剥好了个橙子然后丢给了周颐,不在意道:“财阀么,世家么,总是有一些优待条件在的。”

她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笑了起来:“你看贾令雄,上次那狗日的就因为弄大了一个omega的肚子差点滚了,结果他爸给学校捐了栋楼,就屁事没有了。”这也是富家子弟的常规操作了,虽然大家都是学生,但也不是不知道这种事。

同桌说着就叹了口气:“这回……”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们学校虽然立校的原则是平等,可在这浑世,平等也只是相应的。

大多数的时候学校是可以做到平等的,只要进了他们的学校就不会再有贵族和平民之分,大家各凭各的本事,考入好的班级,享受好的资源。

但那也只是绝大多数的时候。

因为总会在那么一些偶尔的,关键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会被人为的划分开来。

同样的一件事,那些贵族子弟,世家子弟总是要享有一些宁静和优待的。

而他们没有。

贾令雄的狂妄并非一日两日,而是数年的累积才会如此。

但那么久的时间里,却从来没有人制止过他,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没有用的,这世界几百年都是如此,谈何改变?

“说起来你知道南边境外的‘新联邦’么?”同桌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跟周颐说道,“听说那个新建立的国家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周颐瞬间想了起来自己在26岁睡醒的那个午后,在新闻简讯里面听到的那则有关于“新联邦”的新闻:“新联邦不断挑衅我国南方边境地区,我方外交部再次发言望新联邦方保持克制,勿忘和平…”

同桌还有些期待地说道:“那里没有权贵,没有高低,是完全平等的…”

少年人对这世界的了解不够深,以为宣传的就是真实的。

“哪里会有完全的平等…”周颐有些出神道,“这世界没有完全的平等的。”她曾是最渴望平等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转入了风暴中心。

同桌茫然地眨了下眼,有点不懂周颐忽然的伤感是因为什么,但也意识到这个不是太好的话题,于是说回了发生在周颐身上的事了。

“你昨天晚上可真够厉害的!”同桌笑着夸赞道,“那骚孔雀一天到晚的站在家里有两个臭钱天天溜鸡斗狗,不干人事儿,就得有人好好收拾他一顿才对。”

周颐拿着手里剥好的橘子没有说话,打了贾令雄的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好说的地方。

“听说这回你都把他打进了重症监护室了?还是重度脑震荡?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同桌嬉皮笑脸了起来,对周颐竖了一个大字母,但末了还是有些担忧道,“可贾令雄家里就他一个alpha,你伤他伤的那么重,学校可能……”

可能为保创收,要直接开除周颐以平贾家怨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颐的妈妈李阮会那么生气的原因,她并不是气自己的女儿见义勇为,她气得是事情发生到现在,学校没有任何一个领导来看望过周颐,甚至口径一致对外的说是两个学生斗殴,是周颐单方面的殴打贾令雄。

摆明了是要捂平了这件事,要给贾家一个交代。

贾家不算太富贵,但在林城还算得上是说得了话的家族,往前数上几十年,那也是对建国有功的,但周颐家什么都不算,虽然她爸妈各在公检机构里任职,可比起那些势力盘交接错的家族来说总归是薄弱了。

“不一定。”周颐拿起一片橘子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仿佛知道同桌心有所想,于是淡淡道,“学校不一定会开除我。”

“为什么?”同桌奇怪道,“贾令雄他爸跟咱们省的一个议员可是生死之交啊。”

周颐慢悠悠的吃着橘子,说到这个心情总算是好上了一点,“因为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谁?”

——展信佳。

诚然,贾家确实在林城是有势力的,但比起宋氏,贾家就像只蚂蚁一样只能任由将其捏死。

这个时候宋氏的当家人还是宋仲先,她对宋仲先了解的并不多,但光凭着宋仲先死前不顾一切要公开展信佳是他私生女,认回展信佳的事就可以判断得出宋仲先并不是对展信佳不闻不问的。

相反…她闭了闭眼,回想起自己与宋仲先仅有的几次见面里所透露出的信息,她可以肯定,宋仲先对展信佳的爱远超出对其他子女的。

包括宋溪让。

同桌听的似懂非懂,但看周颐脸上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又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转而说起了昨天晚上放学后的事:“这事也赖你,昨天早上我就跟你说了那个7班的贾令雄要跟展信佳表白,你不当一回事,放了学就跑的,结果刚走没多久的那骚孔雀就抱了束花跑过来堵教室门口,要跟展信佳表白。”

“展信佳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懒得搭理他,直接把他忽略过了,”同桌叹了叹气,骂,“那小子真不是个人,居然还跟着展信佳,要不是在后面你赶到的及时的话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

“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吗?”周颐听到这里一下沉下了整张脸。

“没…”同桌摇头,知道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这不是当时在当场吗?”

她撇嘴,然后小小声道:“抱歉,当时没上去帮忙…”

其实同桌也不是不想上去帮忙,只是等她闻到周颐的信息素赶过去的时候周颐已经发了疯,把贾令雄按在地上打的,那凶狠的模样,成年了的老师们看她都犯怵的,更何况他们那些学生。

“没事。”周颐吃完了手里的橙子,跟同桌郑重地道了声谢。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谢我干什么。”同桌摇头,觉得周颐有些太客气了,她除了听了点八卦以外别的什么忙都没有帮到,周颐这样郑重的跟她道谢都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应该收下的。”周颐道。

同桌不明白,但其实只有周颐知道自己道谢的理由是什么,她是在谢多年后的同桌帮她的那一次忙。

同桌沉默了会,犹豫道:“那你跟展信佳……”

周颐表情怔了下。

“什么?”

“…没什么。”同桌虽然内心是很想让自己磕的这对CP活过来的,但是又觉得这种事情得两厢情愿,更觉得自己不应该掺和到这复杂的三角恋关系里去,她可还记得周颐说喜欢那个姐姐的事。

唉,她爱她她爱她爱她,好烦。

既然同桌没说周颐也就没问,这种事情问了也有点尴尬,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展信佳的事好。

不如干脆装作不知道。

聊过了那事儿之后两个人又扯了些其他的话题,一番插科打诨后两个人原先沉重的气氛好上了许多了,又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同桌说要回家的事,周颐也没有留,同桌走后病房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电视里放的新闻都听着让人觉得来气,周颐干脆关了电视,把充好电的手机拿了过来开了机,一开机就收到了王满森那群好友们发来的消息,周颐一一回复了之后又玩了会儿手机,晚上11点过的时候困意来袭后才堪堪睡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梦到过去的事,难得的一夜好眠。

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却见到了一个既是意料之中又是出乎意料的人。

宋仲先。

宋仲先来的时候挑的时机很对,刚好是周颐的妈妈为女儿收拾了东西后下楼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周颐还以为是自己朋友过来看她了,虽然她有发朋友圈说自己今天就出院了,但架不住有朋友没看手机,结果门一打开,门外站着的人是穿着私人定制高级西服的宋仲先。

这个时候的宋仲先看起来非常年轻,外表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十五岁上下,完全不是后来周颐认识的那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头。

但他们中间只隔了八年左右的时间。

八年,宋仲先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满头花白,出门都需要佣人扶着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时光残酷。

见到周颐,宋仲先很礼貌地伸出了手:“周同学你好,我是展信佳的父亲,宋仲先。”

这个称呼从宋仲先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难免让周颐感到了一阵恍惚,毕竟她记忆里和宋仲先的所有联系都是因为宋溪让,现在忽然变成了展信佳,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您好…”周颐愣愣地伸手和宋仲先握了下手,然后将人请了进去。

宋仲先非常有礼貌,而且也很文质彬彬,单看外貌来说完全不是宋溪让口中那个“渣男”般的父亲。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周颐不擅长跟人绕弯子,再加上这个人是展信佳与宋溪让的父亲,一个是前任,一个是发妻,关系很微妙,所以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到了对方过来的目的。

“我来只是想亲自向周同学表达一下谢意。”宋仲先笑着说道。

他看起来并无恶意,从见到周颐的那一刻起脸上就是一直带着微笑的,和蔼的十分好接近,甚至还让周颐一度觉得对方是很喜欢自己的。

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只觉得宋仲先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慈祥???

…好吧,毕竟自己算上去也是救了展信佳,宋仲先这个当父亲的在对面自己这个展信佳的“救命恩人”时看得顺眼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宋先生不必如此,我和信佳…展同学是同班同学,举手之劳而已,宋先生太过客气了。”周颐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其实并不清楚宋仲先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她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有猜到过会有宋家的人找上她,但她实在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宋仲先本人。

宋仲先手握宋氏集团,是财阀当中的财阀,世家当中的世家,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必亲自来见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

“不,应该的。”哪怕是和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学生说话宋仲先也是平和温润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咄咄逼人,更没有小说剧里写的那种仗着豪门便飞扬跋扈的感觉。

相反他很谦和,嘴角也总是带着两分笑意,他的外貌和宋溪让比起来其实更与展信佳相似,一样的眉深目阔,淡漠似水,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对父女。

宋溪让不同,她更像她母亲季凉,柳眉高鼻,温柔大气,与展信佳是两种气质。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全部知晓,”宋仲先十分郑重地朝周颐深深的鞠了一躬,“身为父亲,我实在疏于对信佳的照顾,感谢周同学这次的挺身而出。”

周颐被宋仲先的致谢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欲说上些什么的时候宋仲先在起身后又道:“但我此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与周同学商议。”

听了这话之后,周颐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的发展才是正常的。

不然堂堂宋氏集团的掌门人过来专程跟她致谢的话,她实在觉得诡异。

但万万没想到宋仲先下一句就是:“我想让周同学与小女成婚。”

周颐的脑子当场当机:“……?”

什么成婚?成什么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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