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狩猎,晚上就是舞会。

舞会在珊莎夫人家举行,当晚最惹姑娘们羡慕的阿谩琳,她得到了珊莎夫人的那只翡翠玉镯,在音乐和灯光下翩翩起舞。

玛丽跳完了两支舞,还没来及喝杯水,阿蜜莉雅挤到玛丽身边,“表姐,你给我一只镯子吧,求你了。我看到了,你的梳妆盒里有两只那种玉镯,我不想输给阿谩琳,我用我的这串珍珠项链和你换。”

玛丽笑道:“你真淘气,姨妈知道你的打算吗?”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是她们家每位姑娘都会有的一件珠宝。格林夫人也有一串,价值不菲。现在她就随便拿出来换东西,估计姨妈知道后绝对会大发雷霆。

阿蜜莉雅吐吐舌头,“你看阿谩琳得意的眼神,表姐,你就帮帮我,我不换了,我只借用一晚好不好,明晚的舞会我会和赛斯巴安跳舞,我需要它。”她对玛丽撒娇,摇晃着玛丽的胳膊,玛丽被她晃得头发都要乱了,赶紧答应这个小淘气,“好,好,我回去就拿给你。”

“谢谢表姐。”她欢快地走向了一旁等待她跳舞的小伙子,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那样步入了舞池。

玛丽终于能喝杯水喘口气了,狩猎和跳舞都是个力气活,一般人白日打了猎,晚上舞会可就精神不力了,所以她父亲格林男爵和格林夫人都在家休息,舞会上大多都是年轻人。

小伙子们热情洋溢,追逐着姑娘们的裙摆和舞姿。爱玛和一位男士在领舞,玛丽随意一瞥,瞥见奈特利先生正靠在一边饮酒,她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却被一位男士叫住,“玛丽,好久不见。”

玛丽看到来人,心中警铃大作,目光寻找着温思提姑妈的身影,口中说了句,“詹姆士,我要去那边了,失陪。”

“等等,玛丽。出去一趟回来后发现旅行并不能减少我的悲伤,亲爱的玛丽,你的拒绝一想起来仍使我心痛,我仍旧思念着你。我试着去忘记你,却更加对你无法释怀,玛丽,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他拦住了玛丽,玛丽不耐烦,但离她们几步远还有珊莎夫人的目光,所幸场上音乐声和打牌吵闹声,笑声都够大,掩盖住詹姆士的声音,别人并不能听得清楚,但詹姆士不罢休,目光痛苦地看着玛丽,“我受够了你对我的躲藏,你宁愿去和不如我的人跳舞,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听到你们家来了个阿尔伯特,便匆忙赶回来。玛丽,如果你嫁给他,我会和他决斗!”

玛丽脸色变了,严肃地看着他,“我已经多次和你说清楚。詹姆士你有未婚妻,请为了你未婚妻的尊严不要说这些话。请以后和我保持距离,失陪。”她转身要走,詹姆士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这个神经病了,不过是一次舞会说了两句话跳了一支舞而已。然后他就来家里求婚,格林男爵一开始还非常高兴,因为詹姆士条件不错,家中颇有资产。然而一去调查,发现他有个从小就订婚的远在德国的小未婚妻,等未婚妻一成年便会结婚。詹姆士骗婚,让格林男爵十分愤怒,将他赶了出去。

詹姆士痛苦不堪,大声道:“为什么?”

玛丽吓了一跳,奋力甩开他的手。他的声音引来了周围坐着人的几处目光,珊莎夫人走过来,“这是怎么了?詹姆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姐姐说你去法国做客,赶不回来参加狩猎节呢。”珊莎好奇的来回打量他们俩,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詹姆士没回答,眼神盯着玛丽,一瞧就不对劲,玛丽微笑着也不出声,寻找着帮着脱困的人。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低沉的邀请:“玛丽小姐,能否请你跳一支?”

玛丽回头,是达西先生。虽然有些吃惊,但她弯腰,然后伸出了手,“当然,乐意之至。”

詹姆士还要上前一步,达西巧妙地转了个身,拉着玛丽步入了舞池。

欢快的圆舞曲演奏着,玛丽余光中瞥到珊莎夫人带着詹姆士去了一边,松了口气。她真不想在别人舞会上闹出来,虽说她占理,但闹出风波来总是会影响她的声誉。

可恶的世道!

玛丽尽量控制住詹姆士给她带来的不悦,和达西交谈起来,“刚才谢谢你。今天的收获不错,如果后面两天还有这样的好运,义卖集市中就能夺得头筹了。对了,三日后的马术比赛你报名了吗?”

塔特罗郡狩猎节会持续半个月之久,其中打猎、马术比赛、舞会、义卖集市、品酒活动、杂技表演等多种活动项目都会有。这个时候乡镇的店铺会营业到凌晨。

义卖集市是玛丽最喜欢的一个活动,今日回家格林男爵一家收获不小,如果吃不完就会拿到义卖集市上售卖。有个说法是当天卖的最多的,来年会受到幸运神的光顾。

达西点头,带着她旋转,交换舞伴后,又拍手,来回旋转中,玛丽的发丝散落下来,带着懒懒的散漫和调皮。玛丽吹了吹,心情好起来,但一个转身,目光对上了一直在场外盯着她的詹姆士。詹姆士的目光黏腻,充满着控诉和背叛的怒火——仿佛妻子出轨一般,似乎随时打算冲上来。

玛丽怒气上涌,恶心极了,赶紧移开目光,一个不留神踏错舞步,踩上了达西的脚,“不好意思。”

达西默不作声,瞥到了那位男士痛苦悲痛的脸色,又看到玛丽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满脸不屑和嘲讽,突然开口道:“玛丽小姐,有人喜欢你是一件让你难堪的事情吗?”

这位小姐非常高傲,带着傲慢和厌恶审视那些对她爱慕的男人。达西记得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的情景,在庭院中她语气强硬的拒绝了阿尔伯特的求爱,今天他也看见了那位男士被拒绝后的痛苦。但她似乎更加愤怒,仿佛被侮辱了一样。

“为何这样问?”玛丽本来就心气不顺,目光尖锐直视他,嘲弄道:“喜欢不会难堪,但是纠缠让人厌烦。”

“玛丽小姐似乎很擅长拒绝。捧出一颗真心来,恐怕不会希望被践踏。”达西顿了一下,“如果一开始不给人希望,也许便没有这样的烦恼了罢。”

这是指责她到处留情?玛丽气笑了,“达西先生,一件事情如果你未知全貌,最好不要过度猜测和评价。试想一下,如果伦敦艾达尔禁区的姑娘们见了你一面都表示爱慕你,想要嫁给你,你会娶她们回家?”这句话出口后,玛丽便后悔了,太过了。

伦敦艾达尔禁区是有名的红灯区,风流的雷姆大公爵曾在一次公众演讲中夸赞那里的姑娘们乖巧貌美,被各大报纸轮流报道指责。艾达尔变成了伦敦妓/院的代名词。

达西脸色一变,目光骤冷,“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玛丽小姐。”玛丽想说什么来弥补一下,又听到达西说道:“淑女最好谨慎言行。”

“哼。”她便闭嘴不言了,沉默跳舞,目光也不再对视,一直到音乐停下,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离开舞池。

玛丽不敢再留下,想要提前回去,但是只有两辆马车。阿谩琳和阿蜜莉雅正在兴奋着,温思提姑妈不知道在哪,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一个转身又看到詹姆士虎视眈眈要过来的眼神,只好去打扰爱玛,“我受不了这个混蛋了,你帮我问问奈特利先生,我可不可以骑着他的马先回去,等会让他做你马车回去。”

爱玛一看到詹姆士,也明白了,“真想拿棍子敲碎他的头盖骨!”爱玛很是为好友忿忿不平,“可怜的玛丽,但奈特利先生今晚没有骑马,这样吧,我陪着你。”但是她看到詹姆士走了过来,立刻改了主意,“走,你坐我的马车先走,我们去和珊莎夫人告辞。”这个詹姆士今天是跟定玛丽了。

两人出去,詹姆士依旧跟在身后,像个幽灵。仆人牵来马车,爱玛和玛丽刚上去,詹姆士就当在车前,他这一跪把赶车的仆人吓了一跳,差点被骏马踩踏。一位刚要离开的夫人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看到了吃惊地瞪大眼睛,几位仆人窃窃私语起来

玛丽忍不住了,“你有病是吧?”

詹姆士跪着,声音很大:“我已经写信送到德国过去了,我会和她解除婚约。玛丽,我没有你无法呼吸。你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如盛夏的骄阳把我的心照亮。你的容貌如清晨的百合花……”

“停!”玛丽气的眼都红了。

爱玛打了个寒颤,看着玛丽扬起了鞭子,立马把鞭子夺下来,“想想你的嫁妆,别理他,我们回去告诉格林男爵。”要是玛丽现在发飙,抽了詹姆士一顿,只会把事情闹大,估计她刚申请下来的嫁妆会飞走。

余光中瞥到有两位仆人跑进了大厅,爱玛着急起来,如果处理不好,玛丽绝对会受到影响。一位地位不低的绅士后代跪在了一位贵族小姐面前为了什么?

玛丽却握住了爱玛的手,拿过了鞭子,跳下车,深呼吸,对詹姆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地上凉,你起来,跟我来。”她率先走在前面,一直走,走了有四五十步,庄园的灯火灯火隐约可见,詹姆士追上来想要抱住玛丽,“玛丽,我奥爱你。”迎接的却是玛丽一鞭子,“詹姆士,你如果不想被你父亲和姐姐知道你欠了艾达尔禁区赌场的五千英镑,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你那未婚妻那一大笔嫁妆可会飞走。也许你父亲会一/枪/崩了你!”

什么对她一见钟情,只不过是欠了赌债,她又有一大笔嫁妆,格林男爵又放出风声要尽快把女儿嫁出去,他想来骗嫁妆罢了。一直缠着她,最好再破坏她的名誉,用心险恶。毕竟他那未婚妻成年还有四五年呢。

“你,你怎么知道?”詹姆士捂着脸,眼神变了,深情和痛苦不见了,剩下惊慌失措。

玛丽又抽他一鞭子,“一次性告诉你,别惹毛了我,也别一副申请模样恶心人,我就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你弄到钱还债。下次我出现你再在我眼前凑,别怪我抖落出来。”到时候什么未婚妻,什么嫁妆还有家族继承人,他都做梦去吧。别忘了他父亲还有几个私生子呢。

詹姆士嫉恨的脸扭曲起来,“你以为我看上你,你要不是有五万嫁妆,谁愿意娶你这个母老虎!”

玛丽冷笑,又抽了一鞭子,他一把抓住鞭子想抽回来,“赌债!”玛丽只用了两个字让他放下了鞭子,然后捂着脸要离开。

卑劣的弱者!

“等下,今天这件事你最好找个好的理由解释清楚,要是让我听到一点不利于我的消息,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詹姆士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玛丽的马车再也看不到,他才又进了庄园。

在后院碰到了达西先生,达西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疑惑一闪而过。而詹姆士突然上前低声道:“玛丽小姐很多情,勾搭人无数。希望你不要被骗!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只要她看中的必定手到擒来,看不上的便会弃之不顾,”他苦笑不已,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我被抛弃了,因为她觉得你是更好的猎物。”

达西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寒冰,一直盯地詹姆士心中打鼓,飞快地留下一句,“总之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