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柳的解释,不管是幸村、真田还是围观的群众,皆是恍然。

难怪少年刚才沉默那么久,之后又张口、闭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连球拍都没带,却猛地被安排比赛,换作常人都会一时无措、反应不过来吧。

被他们用“理解”的眼光看着的宫本优茶,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宫本优茶:……

他们在胡乱猜想什么?

优茶看向切原赤也,试图寻找答案,发现这小少年的眼神比他还迷茫。

行吧。

幸村望向逐渐昏黄的天色,今天的部活已经耽搁太久了,还是快些结束吧。

他轻笑着说:“如果宫本你是担心没有球拍的话……其实部里有公共的备用球拍,我让人去拿。”

话音刚落,都不等优茶伸手婉拒,旁边立刻就有看热闹的男生主动跑去仓库,拿了支崭新的球拍回来。

宫本优茶:不,您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善解人意。

阻拦不及,他只好将伸出的手插回裤兜,用冷淡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生。

结果却只换来对方双手平摊递来的球拍和一句鼓励。

“加油!那个新生的实力很强,你好好表现!”

宫本优茶闻言,顿时眼皮子一跳。

是他离开日本太多年了吗?为什么感觉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

“好好表现”这四个字是这么用在同辈中的吗?

被清冷少年的澄澈目光注视(?)着,那男生的脸忽然就泛起了一丝红晕,将球拍往忧茶怀里一塞就低头跑远了。

宫本优茶眼疾手快地抱住球拍,缓慢地眨眨眼,只觉得今日自己遇到的迷惑行为有些多。

不过现实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反应。

球场上的切原已经等待多时,见优茶接了球拍,立马道:“快来,前辈!”

而幸村三人也走到场边,准备观赛。

“一局定胜负,没有抢七局,可以吗宫本?”

难道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不”吗?

少年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接着轻轻点头。

他脱掉制服外套,随便交给场边的一个人代为保管——看样子,他们都等不及他去换运动服了。

也好,快点结束他好回家喂猫。

估计这位幸村部长的想法,也就是在“为难”切原的同时,顺便测试一下他这个新社员的能力。

既然如此,他就随便打打好了。

……

切原一站到球场上,就展现出全神贯注的精神头,虽然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浮躁,但这种认真和积极的态度,还是让真田他们表示认同和赞许。

反观球场上的另一个人。

冰蓝发少年做了几个蹲起动作,然后左手拿起网球部的公用球拍,随意挥了两下,就全当适应和热身了。

看到这一幕,真田的额角当即蹦出一条青筋。

要不是顾及还没有了解少年的实力,不可轻易断言,那句“太松懈了”他差点儿冲口而出。

但就冲这个漫不经心的态度,真田下定决心,之后的部活训练,他一定要好好操练宫本!

宫本优茶刚做完热身活动,突然感觉身体窜过一阵恶寒。

他抬头看看天色,四月的神奈川正是回暖的时候,只是日落时分还是有些清凉。

得赶紧回家呀……Neko前几天感冒刚好,不能饿着它。

优茶收回视线,顺势看向对面斗志昂扬的小少年。

“这场比赛对你很重要吗?”

“啊?”切原被问得一头雾水,“算……重要吧,只要打败你,我就可以挑战那边的三个人,赢了,我就是立海大最厉害的网球手!NO.1哦!”

他指的三人自然是幸村、真田和柳。

小少年说到最后,语气里的骄傲和兴奋再也掩饰不住。

然而宫本优茶听完只是淡淡地点头。

“行,知道了。”

“哈?你知道什么……”

切原满脸写着“莫名其妙”,忽然间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宫本优茶。

“你不会是想给我放水吧?!”

越想越觉得宫本优茶话里是这个意思,切原咬咬牙,羞恼地握紧拳头。

“你瞧不起谁呢!哼,用不着你放水我也会打败你!”

优茶用眼角快速瞄了他一眼,微躬身体,弯曲双膝,双手持拍站在网前。

“你想多了。”

切原见宫本优茶不为所动,语气也平淡无奇,心中的气恼稍稍放下,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真的?”

看着表情狐疑不定的切原,优茶淡定地回视他。

实则内心却在想,“放水”也是要有水平的,那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放水”,得是多么低级。

不过他也不想整那些虚高的,能混过切原赤也就行——这个小少年真是不出意外的单纯可爱。

优茶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真的,你先发球。”

大概是宫本优茶的语气听起来极为笃定,切原选择暂且放下怀疑。

他也不客气,转身走到发球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网球,抛向空中。

“来了!”

姿势标准,球速中等。

宫本优茶快速作出判断,身体却慢慢跑向落球点,最后堪堪回击到网球。

冰蓝发少年表现的就像个初学者一样。

切原皱起眉头,没说话,他还怕宫本优茶是在驴他,再一球时手上加大了力度,作为试探。

结果这次宫本优茶反而很快就回击了,好像刚才的第一个球只是因为他还没适应比赛,所以才慢了半拍。

在与宫本优茶又来回拉扯了几个球,确定对方“渐入佳境”,不是故意放水后,切原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也从宫本优茶的“表现”中判断着他的实力。

“如果前辈你的网球是这种程度的话,那我就赢定了!”

想到这场比赛很快就能结束,然后他就可以和立海大的“三巨头”比赛!再赢了“三巨头”之后他就是第一!

切原不禁心情愉悦,话也多了起来,还终于叫了一声“前辈”。

“前辈”微喘着气,浅蓝色的头发在黄昏的照映下泛着橙光,原本自带的冰意仿佛融化了。

连同他清淡的嗓音也含着丝暖意。

“嗯,你很厉害。”

优茶这话夸得毫不违心。

切原赤也的实力的确不错,或者说,潜力很高。

如果不是在立海大,而是在随便普通的一所学校,他应该会如他所愿,成为那里的第一或者是王牌——在立海大也不是不可以,但就优茶目前的观察来看,切原想要打败幸村三人,恐怕有些难度,起码现在不行。

但平心而论,在这个年纪,切原能有这样的网球能力,除了本身有天赋以外,背后一定也下了番苦功夫,所以他夸一句“厉害”一点也不为过。

怀着这样的心思,宫本优茶的夸赞听起来就格外真诚。

真诚到切原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哈哈笑道:“前辈别灰心,回去多努力训练,也一定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

宫本优茶敛眸低笑,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嗯。”

幸村、真田和柳:“……”

他们旁观到现在,又不是切原赤也这种傻白甜,哪能看不出少年刻意隐藏了实力。

“真亦假时假亦真,切原被彻底骗过去了。”

柳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记录着少年的数据,透过纸的背面能隐约看到,前一页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真田直接沉下脸色,再一次肯定了要给宫本优茶加训的决心。

“比赛态度不认真,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没有错过少年垂眸浅笑那一刻露出的温柔,蓝紫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他知道少年的皮相长得好,却没想到人笑起来还能更加好看,像雪莲花绽开的时候,直接触动了他对“美”敏感的神经,想用画笔把那一刻记录下来。

这大概是每个画家共有的通病。

而抛开少年的容貌,他的网球也有几分意思。

幸村侧头问向两位好友:“你们觉得宫本的实力怎么样?”

真田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分析着宫本优茶的一举一动,不偏不倚地说:“虽然对待比赛的态度还有待提高,但能看出基础很扎实,他这七年的网球经验应该没有掺水。”

柳笔下不停,淡声说道:“虽然有七年的网球经验,但比赛经验却极为欠缺。在面对切原第一个发球的时候,宫本的身体明显迟慢——这个身体反应是真实的。”

“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他通常是自己训练,没有人对打;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他的确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其余的概率,原因不详。”

幸村抱着双臂,眼睛跟随着场上的网球来回移动,偶尔停在某处观察选手的动作和状态。

“我也更倾向于宫本一直是独自训练。”

“他的自我介绍里没有写到一条有关于比赛的经历,真田也说,他对待比赛的态度是无所谓输赢的——一个经历过正式比赛的网球运动员,是不会这么‘淡泊明志’的。”

幸村的话尾带着明显的笑意,但真田和柳都明白他的意思。

网球本身就是一项竞技运动,它虽然被称为“贵族运动”,但却不代表它完全是优雅的。

网球,是激烈的,是对抗的,甚至可以是暴力的。

它需要个人能力的突出,也需要团队的合作。

赛场上的情形变化多端,极为考验运动员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

但更重要的是,一场好的比赛,会激发选手的斗志心、求胜欲。

因为没有人会喜欢“输”的滋味。

“看来,我们这位新社员的能力还有待挖掘啊。”幸村浅笑着说道。

柳会意地点点头。

“我会做好宫本的训练计划的,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在之后的排位赛中获胜,成为正选。”

真田沉默不言,却在幸村和柳商量着等会儿谁先迎战切原的时候,突然出声。

他冲着宫本优茶的方向厉声喊道:“宫本!如果这一场你输了,接下来一周的基础训练你就翻三倍!”

球场边,其他也在观赛的社员们立马轰然响起一片讨论声。

“什么?三倍?!会死吧……我做完一遍就已经爬不起来了!”

“不会不会,你还不相信军师的训练计划吗?”

“柳君吗?呵呵。”

“——他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没错,榨干你最后一滴‘血’哦!”

宫本优茶本来就被真田吼得陡然一惊,又听到其他人如此言论,下意识地身体紧绷,接球时手上没注意拿捏好力气。

网球离开他的球拍后,快速越过球网,擦着切原的耳边飞过去,“砰!”地砸在地上,然后猛地弹起,撞击到后面的铁丝网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哐!”

切原瞪大了眼睛向身后看去,只见网球死死地卡在铁丝网的孔洞中,不停地旋转,尖锐的摩擦音响了好一会儿后才停下。

而此时的铁丝网上也已经凹下去了一大块。

切原赤也:“……”

全场:“……”

宫本优茶:“……???”

行,这下他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听从真田的话了,就凭这一球,切原赤也只要不是傻蛋,就不会再相信他之前是没有放水了。

那切原赤也是傻蛋吗?不,他只是傻白甜。

所以他当场就炸了。

“你竟然一直在骗我?!啊啊啊我要染红你!!!”

看着小少年红通通的眼睛,宫本优茶顿时觉得头疼。

这不会是要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