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将她支撑着，这种感觉太熟悉，却又很陌生，陌生得她浑身颤栗，不敢置信。
“走一走？”墨沉提议。
徐槿初肢体很僵硬，她缓慢向前走了几步，这双靴子的感觉分布在脚掌之中，瞬间惊愕得红了眼，越走越快，逐渐奔跑起来。
像是不知疲倦，她大步跑在医院前面的石阶上，幸好深夜四下无人，否则定然觉得这是个疯子。
她也真像个疯子，上蹿下跳，跳上花坛，奔向远处，往墨沉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忽然脚下绊了，摔了个狗吃屎。
摔得真狠，整个人都往前滑了一点，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墨沉差点以为她摔死时，徐槿初踉踉跄跄爬起，衣服磨破了，鼻子、膝盖上全是血。
但她却笑了。
红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笑得像个傻子：
“疼的、是疼的！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墨沉将她拉起：“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的腿不再遭遇事故病变，都会与常人无异。”
感受过双腿的力量，她就再也不犹豫：“你说吧，什么条件？”
“第一件事，就是保守秘密，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只能跟外人说，是你自己好的。”
墨沉束起两根手指：
“二，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萧尘也好，奢侈品也好，你的条件会回到你过去那样贫困，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努力出来。”
徐槿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为什么？”
徐槿初警惕望着墨沉，血渍也来不及擦，只道：“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正如你当初不稀罕我的钱一样，你如今也不喜欢萧尘的钱，能够跟在他身边，不过就是认为他欠你的而已。”墨沉说：
“那么现在，双腿还给你，你需要放弃一切你拥有的东西，重新努力。”
她顺便看了眼徐槿初价值不菲的衣服：
“你说你前途光明，那现在就是你可以争取前途的时候了。据我所知，你拥有很高的学历，不像我，被迫大学辍学，就凭借你对你自己的了解，难道你拿不到更好的东西吗？”
“那如果我不呢？”徐槿初皱眉。
墨沉笑得高深，将轮椅推到她面前，强制她坐下：“那就是不同意。”
徐槿初一愣，想要在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已然没了力气，好像刚才能够奔跑像是一场梦静。
不过只在一瞬之间。
她又变成了残疾。
徐槿初瞳孔骤缩：“为什么你会这些？只要扶我一下我就能走？”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墨沉语气还算温柔，站在她面前：“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要不要同意。”
顺便看了眼时间：“我知道这是终身大事，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同一时间你来找我，过期不候。”
说罢，她转身离开。
但没走几步，徐槿初就唤住了她：“等等！”
墨沉驻足回首。
华贵的医院门前，徐槿初坐在轮椅上，风将她的墨发吹起，露出干净坚定面庞：
“我跟你交易。”
对于她来说，拥有双腿便宛若毒品，就算是她跟小美人鱼一样，走一步都会有刀割般的疼痛，她也甘之如饴。
“想好了？”墨沉挑眉。
“想好了。”
“你要想清楚，从你开始能走路时起，我们两个人就达成契约，你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第三个人，就算是被言行逼供也不可以，否则你的双腿就会恢复原样，而且再来找我也没用，你要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萧尘要一个新工作，或者是出国深造，剩下的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努力，另外还有件事儿——”
墨沉顿了顿，凝视着她：“你说你不喜欢萧尘，不喜欢萧尘的钱，你也要履行你说的话，万事都要靠自己努力，不许违背。”
徐槿初有一瞬的错愕，低下头，似是陷入了很深的挣扎之中。
再抬眼，她眼中坚定更甚，宛若泰山般佁然不动：
“好。”
风有些大了。
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墨沉悠闲撩起长发，转身就走：“交易成功，你可以离开了。”
徐槿初微怔，小心翼翼站起，双腿有力支撑着她的身躯，她再度红了眼眶。
墨沉上了出租车，看向医院门口激动的身影。
1077纳闷的嘶了声：“奇怪，戾气竟然消了四十？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宿主仇人发生好事儿，戾气竟然往下掉的。”
墨沉没说话。
路边闪耀霓虹灯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按下车窗，风打进来，像是开了个豁口，吹乱头发，竟然有一种释然感。
林浅这么些年怪罪自己，怨恨萧尘，也怨恨徐槿初。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徐槿初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叫她出来而出现了这种问题。
每个失眠的夜晚，她无数次都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在那间咖啡厅约见她该多好。
如果，徐槿初没有失去双腿，事情就不会像是今天这样，至少不会这样。
1077道：“徐槿初的事情解决完了，咱们只需要解决掉萧尘那边的事情，那不就完工了？”
“你认为有那么简单吗？”墨沉拉上车窗，将喧闹隔绝在外。
“？为什么没有那么简单？徐槿初不是要靠自己努力了吗？那她跟您应该没有交集了才是，这边让萧尘补偿宿主，宿主心里的不满应该就能填平了。”
墨沉忽而高深一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恢复她的腿吗？”
“因为您想要清除掉徐槿初的戾气和宿主的戾气？”
“那是公事儿。”墨沉眯了眯眼：“我的私心是，口口声声不喜欢钱想要一切都靠自己努力的徐槿初，在没了萧尘的帮助下，到底能不能满足于自己所带来的一切。”
这么些年，萧尘给她的钱就像是流水一样。
没了钱，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自己努力，受不了，就可能会犯规。
但她怪别人怪得那么坚定，她不得瞧瞧这女人有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吗？
“……”1077嘴角抽了抽，怪不得那么有特例，他还以为她有同情心呢。
难怪前辈告诉他，墨沉这个人喜欢剑走偏锋、滥用职权、仗着自己有能力胡作非为。
“您觉得她能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