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心梗半天,真相如此残酷,他能说什么?
只能回以微笑,让无花一件一件说。然而,无花拒绝了。
“我有事瞒着你,你亦是如此。”
楚留香道:“我有吗?”
无花随意举例道:“你知道我的身世之谜,我倒是对你的来历一无所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对上无花讥讽的表情,楚留香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优雅磁性的嗓音夹裹着欠扁的韵味,道:“我不是有意瞒你,我怕直接说出来,有炫耀之嫌。”
系统也忠言逆耳地劝道:“宿主,你别听男主的神秘身世了,再不济也比你的好一万倍,聪明人不自虐。”
无花一意孤行,偏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说。”
楚留香沉吟片刻,将自己的身世一一道来,说完又顺口出卖了自小一块长大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胡铁花和姬冰雁。
无花叹道:“我料你身世不凡,却想不到如此显赫。”
同人不同命,无花一点都不嫉妒呢。
楚留香有一对好父母,她也有一个好师父。
系统摇头晃脑道:“女人啊,你名字叫口是心非。”
无花再次纠正系统:“我是男人。”
系统从善如流道:“男人啊,你比女人更难以琢磨,更善变。甜言蜜语的嘴,全是骗人的鬼。”
无花:“……”
司徒静离开石室,带着天一神水直奔无花居所。
“我已拿到天一神水。”
无花从她手中接过盛着天一神水的瓷瓶,微微一笑,道:“想必妹妹已如偿所愿。”
司徒静当即笑逐颜开道:“多亏有姐姐的提点。”
水母阴姬同意她闯荡江湖,一方面出于疼爱她,另一方面是想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思及自小到大在神水宫的待遇,都是极好的,远比其她姐妹高出一截。以前她不懂事,还以为她妈别有用心,才对她这样好,享受高待遇时战战兢兢一点都不痛快。
如今方醒悟,见鬼的别有用心!这是当妈的爱在心口难开!
司徒静百感交集,恨不得永远留在神水宫,好在关键时刻,想起孤苦伶仃的老爹,终是克制住留下来陪伴母亲左右的冲动。
她妈有情人,有痴心不负的宫南燕,想来不会太寂寞,而老爹只有她一个亲人,她再狠心也不能把他撂一边啊。一想到十五年来他们父女俩总共见了十二次,每次见面不足半个时辰,司徒静超想哭!
倏地,墙角传来一声哀转的叹息。
司徒静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高大魁梧的妇人左手搭在额头上,很是伤脑筋的样子。
“楚大姐叹的什么气?”
“我替香帅忧愁,盗取天一神水的罪名可不小,我怕他吃不消。”
司徒静瞄了眼无花,掩唇笑道:“我直接问宫主要的,与香帅何干?”
楚留香愕然。
“我以为……”看着神色自若的知己,男人低低一笑,语调极是优雅温柔道:“是我庸人自扰了。”
系统暗暗摇头,天真!
坑人哪有当面坑的,宿主只喜欢背后捅刀阴人呐。
司徒静要离开神水宫,水母阴姬嘴上烦她让她快走,心里却十分不舍。
宫南燕一眼看穿,娇笑道:“静儿这一走,短时间怕是不会回来,宫主不去送送?”
水母阴姬口不应心道:“都是大姑娘了,哪里需要人送。”
宫南燕道:“再大,在您面前也是孩子。”
待水母阴姬与宫南燕携手来到山谷的出口处,远远听到一片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明所以的还以为神水宫的宫主仙逝,这帮女弟子们在为她哭丧呢。
水母阴姬:“…………”
宫南燕:“……”
谷外,司徒静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大声咆哮道:“够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我和昙花姐姐还要赶路呢!这都太阳落山了,再不走,非得露宿野外。”
“你走你的,昙花妹妹留下。”柳青青抱着无花的胳膊不撒手。
不止她,上百个神水宫女弟子将无花包围的严严实实,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楚留香不忍直视地背过身去,深邃的眼眸映着霞光,心中五味杂陈。
“她就是那个新来的女弟子?”看着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中央看不清长相的少女,水母阴姬微微诧异道。
宫南燕道:“想来是她。”
水母阴姬若有所思。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宫主来了”。
前一秒还你挤我我挤你乱糟糟的女弟子们如同训练过千百次,瞬间井然有序地让开一条路,随着高大威严的女人走来,一一欠身行礼。
“见过宫主。”
被整整困住两个时辰的无花总算松了一口气,跟随众人对神水宫宫主行礼。
水母阴姬走到无花身前,便站定不动,俯视着较她矮上一个脑袋的白衣少女,嗓音冰冷道:“抬起头来。”
无花登时心头一紧。
系统幸灾乐祸道:“原著里苏蓉蓉的姑妈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进了神水宫要低调,千万不能将脸露出来。你倒好,临走前还不忘高调一把,麻烦来了吧。”
后悔已晚,无花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着办呗。
水母阴姬只看了少女一眼,便抬手招宫南燕上前,问道:“你看看她,可眼熟?”
宫南燕细细打量着无花的容貌,神色颇有些奇异,道:“气质截然不同,面貌瞧着与那位倒有七分相似。”
水母阴姬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无花的脸上,沉声道:“你与石观音是什么关系?”
无花骗得过神水宫这些不谙世事的女弟子,却自知骗不过水母阴姬,遂坦率道:“石观音正是家母。”
话音一落,女弟子们惊疑不定。
昙花姐姐/妹妹的母亲不是早已逝世了吗?怎么突然变成了石观音那个女魔头?
“石观音……”水母阴姬话音一顿,目露嫌恶,仿佛提起对方的名字都嫌脏了嘴。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无花的脸上,冷酷如冰雕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笑来,“你们虽为母女,性情倒是大相径庭。”
水母阴姬对无花异乎寻常的和善,叫宫南燕吃味极了,也担心极了。
男人喜新厌旧,女人也不逞多让。无花举止文雅,气质高绝,令人见之忘俗,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人,宫主没理由看不上她!
无花同样看出来水母阴姬对她起了兴致,笑容有些绷不住。
她就算跟女人搞姬,喜欢的也是小甜甜类型,而不是找一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当老攻。
无花哔了狗的心情,楚留香很理解,他大无畏地挡在无花面前,杜绝自己的蓝颜知己落入任何女人的魔爪。
水母阴姬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听闻石观音只有两个儿子,你是她的私生女?”
无花含糊地应了声“是”。
水母阴姬道:“她见过你没有?”
无花道:“一直以来,我与她靠书信联系,还未见过面。”
“想来也是。”水母阴姬嗤笑道:“那个女人既狠毒又善妒,无法容忍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即便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怕也容不下你。”
无花道:“宫主似乎非常了解家母?”
水母阴姬感怀道:“神水宫曾经有个女弟子,被她毁去了容貌。”
宫南燕也记得那位姐姐,对方不仅冰雪聪明,还有沉鱼落雁之姿,甚得宫主喜爱。岂料石观音败给宫主后,临走前碰见了那位姐姐,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毁了对方的容貌,害得那位姐姐自此郁郁寡欢,不出两年便红颜早逝。
石观音喜欢毁人容貌一事,无花早就不稀奇,她稀奇的是……
“家母做出这等歹毒恶事,宫主没有惩罚她?”
“怎么没有。”水母阴姬道:“我亲手擒拿她,封住她的穴道,将她扔进神水宫的刑房。本以为她会受尽折磨而死,不曾想她竟会一门假死的功夫,骗过了所有人。”
后来得知石观音未死,水母阴姬想杀死对方,不过听到对方逃到了大沙漠,便放下心思,懒得跑那么远杀人。
系统忽然出声道:“你说石观音那么残忍变态,会不会是这件事导致的?柳无眉将神水宫形容的比地狱还可怕,神水宫的大师姐不知犯了何错,一辈子都与黄幔怪人锁在一起,神水宫的刑房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加之这里是百合宫,兴许石观音的身心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非人折磨,就此产生可怕的心理阴影,才性情大变,抛夫弃子,沉迷于男色中无法自拔。”
无花道:“不可能。”
系统道:“怎么不可能?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无花道:“以前在扶桑,她就喜欢与男人厮混。”
系统:“……”
哇哦,宿主好惨一小孩,也不知石观音给她的童年蒙上了多少阴影。
司徒静围观半天,细品她母亲的话音,傻眼道:“您该不会看上昙花姐姐了吧?”
水母阴姬见女儿急赤白脸的,骤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我是挺喜欢这孩子的。”
这话不假。
水母阴姬喜欢石观音的相貌身段,但是对方的性情脾性实在令她倒尽胃口,这个叫昙花的孩子倒是合她眼缘。放在她没遇上雄娘子那会儿,多半生出花花心思,不惜威逼利诱将人留下。
现在么,她没想把人怎么着,就是单纯的喜欢她的脸。
这孩子长得一个好,看着赏心悦目,对着下饭还能多用一碗。
然而,司徒静不知她内心所想,只当她见色起意,自己又将多位小妈。于是,不满地撇了撇嘴,道:“您都有了宫南姐姐,可不能再沾花惹草。再说了,您年纪已不轻哩,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吗?”
水母阴姬:“…………”
这熊孩子!水母阴姬被气得够呛。
宫南燕忍俊不禁。
水母阴姬懒得同傻女儿说话,转头对无花道:“石观音若容不下你,可向神水宫寻求庇护。”
无花怔了怔,拱手行礼道:“谢过宫主大恩。”
水母阴姬微微点头,扫视一圈,冷声道:“你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女弟子们对无花纵然万分不舍,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宫主。”目送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宫南燕甚是疑惑道:“那个昙花连真实姓名都不敢吐露,您怎就给出那样的承诺?”
水母阴姬道:“我原以为静儿的身世是雄娘子透露的,见过那孩子后,才明白不是。”
宫南燕思忖道:“难道她是从石观音那里得知这个秘密的?”
水母阴姬道:“不外乎如此。”
近年来,石观音的势力一步步扩大,而对方与神水宫有旧怨,主动探查神水宫的辛秘以待日后对付她不足为奇。
“本来瞒着静儿,不告诉她身世,是为她好。”水母阴姬叹气道:“现在看来是我着相了,那个孩子无意中反倒做了一件好事。”
宫南燕了解水母阴姬的为人,她从不愿欠别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昙花虽是无意,这个人情却不能不还,许她一个承若,也未尝不可。
至于为此得罪石观音?
别人怕石观音,他们神水宫却不怕。她若敢来,只管叫她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