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沈临渊看向一旁的洛攸笙。

这次春猎她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也没打算拿什么名次出来,毕竟,就算她垫了底,父皇母后还有两个哥哥也都会宠着她的。

她并没有听到什么传闻,传闻被压了下来,除了在少部分的文武百官中流传之外,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沈临渊一直觉得周围的人是爱着她的,至少那些宠爱与例外,她作为“沈临渊”活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所以现在感受到的这些宠爱,让她以为她的待遇和真正的“洛长安”是完全一样的。

“笙哥哥~”沈临渊甜甜地叫了一声,洛攸笙骑了一匹白马,他跨在马上,手握缰绳,分明是书生的儒雅模样,今日的打扮,却偏偏带了几分英勇之气。

听到沈临渊叫他,他回头看向她,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沈临渊看不懂的情绪。

他笑,温文尔雅,一丝破绽都没有:“怎么了?”

沈临渊挠了挠脸蛋,笑靥如花:“我箭术不好,你不要嫌弃我呀~”

洛攸笙还是笑着:“哪里话。”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洛攸笙的话本来就少,只是每次见到洛长安的时候都会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只是最近这些日子,他和“洛长安”说话的时间明显减少了。

沈临渊也怀疑过,但是洛攸笙此人心思缜密,饶是沈临渊旁敲侧击,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

洛攸笙还是如平常一样,对她淡淡的,不过分缠着,也没有冷待她。

有时候沈临渊甚至会觉得恍惚:或许,真正的洛长安在的时候,受到的也是这样的待遇吧?

只不过是那些人,在人多的时候,对洛长安表现出来的更加宠爱一些罢了。

这样想着,沈临渊就不再纠结洛攸笙对她的态度,只是她想着刚才对他人温柔以待的夜澜行,眼中的恨意渐渐加深。

夜澜行是她的!

谁也别想抢走!

这样的念头疯狂生长,她想起了那个书童的脸。

平平无奇,甚至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就算是丢进人堆也不可能找出来的样貌,夜澜行凭什么对他笑?

因为洛长安易容了,沈临渊并没有把她和这个书童联系在一起。

沈临渊在暗中打了个手势。

也没有多待,不过一会儿,狩猎宣布开始,沈临渊和洛攸笙便纵马离开了。

暗处的溪流沉了沉眸子,手中的匕首闪过寒光,他眼中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够让他的眼中泛起波澜。

刚刚沈临渊的手势是打给他看的。

匕首上的寒光闪过冰冷的双目,让人惊叹的是,明明是那样冷漠的神情,那双眼睛却像是包含着星辰大海,似乎能将世间万物容纳其中。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温婉的美,而是纯粹的,如同星河一般的美丽。

溪流,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没有多逗留,将匕首藏在袖口,转身隐入人群。

沈临渊让他杀了夜澜行身边的那个“书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溪流显然也并不想知道。

似乎自从上次之后,溪流对任何的事情,都不再抱有希望了。

夜澜行似乎有过一个难以忘怀的人,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那个人对他的所有的照顾,也不过是因为他有一双与那个人很相像的眼睛罢了。

沈临渊告诉他,夜澜行最在乎的那个人是她,溪流没有说什么。

不是的,其实他知道,不是的,那个男子看向沈临渊的眼神,同想到那个女子的时候,目光都是不同的。

只是他习惯了,习惯了什么都不说,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肚子里,任谁也不能再从他的身上得知什么。

他习惯了的。

他走起路来很轻,是练过功夫的,他在被夜澜行收留之前,就是一户人家的家丁,后来被夜澜行收留之后,他的暗卫曾经教授过他武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些武功动作看起来很熟悉也没有怎么刻意地练习,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就连青木也夸过他。

这或许是他卑微的,阴沉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开心的时光,他曾经还发誓要效忠夜澜行,但是后来,夜澜行亲手将他的幻想撕得粉碎。

他的人生,可真是可悲,不是吗?

他其实见过那个女孩。

那个让冰冷如夜澜行一样的男人偏爱到近乎疯狂的女孩。

那个时候,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个擦肩,女孩见到他的样貌,反应很大。

当时只是仓促地见了一面,因为女孩的情绪并不是很稳定,他识趣地离开了。

只是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看到的夜澜行。

心疼的,无措的,甚至从来不曾见过的惶恐,都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卑微又无措。

那个时候,溪流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敢和女孩对视,似乎看到那双眼睛,他会莫名的心虚。

但是他不懂,不懂为什么夜澜行会对一个女孩这么好,饶是那女孩长得不错,也绝对到不了可以让夜澜行放弃一切的地步。

像夜澜行这般强大的人,应该是做什么事情,都是没有阻碍的。

但是他却被一个女子困住了。

其实当时他就有预感,他看到了女孩眼中对他的恨意,他当时就觉得,那个女孩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却莫名其妙的敌意。

分明是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溪流就是觉得,夜澜行会因此弃他不要。

他将这件事还曾经跟青木提起过,青木只是笑笑,说道:“你想多了,殿下心善,即使无意开罪了殿下,殿下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但是青木的话似乎说早了,只是那一晚,第二日一早,夜澜行便叫人让溪流离开。

很仓促的事情,他分明应该感到不忿,但是看到夜澜行幽深的眸子,他便知道,他似乎原本是打算杀了他的。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和那个女子见过面,更不可能开罪过她,夜澜行不听他解释,就判了他的“死刑”。

那个向来赏罚分明,进退有度的主子,在她的事情面前,永远都像一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