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知道自己猜对了,也不管溪流不说话,继续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情况下行刺我?你应当知道,你不可能成功的。”

溪流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只是一双鹰眼一直盯着洛长安,眼神复杂。

说起来,洛长安与溪流在这一世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是那一次看到溪流之后,和夜澜行闹了别扭,便再也没有见过溪流。

洛长安猜想,应该是夜澜行将溪流调走了或者赶走了,洛长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也没有想过补救一下,虽然这一世,溪流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前世,溪流一把剑向她的宸儿刺去的时候,洛长安就知道,这一世,她注定不会原谅他的。

溪流依旧没有说话,洛长安眸光清冷,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

但是世人不是说,长瑾的长安公主,是这个世上最尊崇最心善的人吗?

溪流头脑有些昏,只是因为天性如此,他依旧瞪着洛长安,没有丝毫地松懈。

“所以,你是没有想过能活下来对吗?”洛长安平静地将溪流内心的想法说出来,那双清冷的眸好像有看破人心的魅力。

“呵……”洛长安轻笑,溪流抬头看向洛长安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园的花团锦簇,拥着那样明媚的女子,那女子笑着,眼中的苦楚与悲恸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溪流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溪流没来由地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扯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为什么会心虚呢?

他也不知道。

“真有趣啊,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溪流似乎总是站在我的对面。”

洛长安说了这样一句话,溪流不明白,但是见那女孩留下了眼泪,他便觉得心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疼痛。

洛长安又想起了从前,那时候,溪流的眼中满是光亮,洛长安知道,他想要活下去,他是真的想要活下去的。

她笑,告诉溪流,那个俊美的男子啊,是他的夫君。

“别不信,这是早晚的事情~”那时候的洛长安满心欢喜,眉目温柔。

只是后来,洛长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夜澜行身边的暗卫,寡言少语,很少同她交流。

再后来,洛长安才知道,那个狼牙的饰品,不是夜澜行送给她的。

后来呀,他们经历了很多,溪流是个闷罐子,什么都不说,所以洛长安就把他当成树洞,那些年少的心动和伤怀,那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回忆,洛长安全都告诉了溪流。

少女言笑晏晏,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眼中都是光亮。

再后来,沈临渊同溪流站在了一起,她让他毁了她,他就褪了她的衣服,成为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最后,他擎着一把剑,将剑刃刺进了已经凉了身子的孩子身上,洛长安所有的希望,就在那一刻,悉数破灭。

“溪流,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那时候的洛长安,眉眼中一点光亮都看不到了。

“我会带你离开,我们去再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

曾几何时,那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年曾经这样对她说,只是后来,洛长安再也没见过他。

洛长安又想起了那时候,夜澜行因为要陪着沈临渊,只有溪流会陪在她身边,上书摘果,下水摸鱼,那些前世的夜澜行从来都没有陪她做过的事情,溪流陪她做了个遍。

那是,那是那个雨夜,抓着她的衣角,想要拼命活下来的小男孩儿啊!

只是后来,洛长安再也没有理过他了。

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洛长安几乎都已经忘了的人,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是和从前一样,即使这一次,他没有成为夜澜行的暗卫,到最后还是站在了洛长安的对立面。

“溪流,凭什么?”洛长安低低地开口,没头没尾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那些好的回忆有他,是他陪着洛长安走过了她难熬的一段时光,那些痛苦的回忆也有他,桩桩件件,犹如昨日。

溪流皱眉,他想过要杀了洛长安跟沈临渊一同陪葬,虽然自己也活不了,但是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匕首架在她的肩膀上的时候,溪流怕了。

是真的怕了,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恐惧的心情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若是这把刀真的划下去的话,他会后悔。

她的声音那么平静,溪流却感觉到了她仿佛在歇斯底里地怒吼。

凭什么?

许久。

她挥了挥手,对两个暗卫道:“去给小行,让他处理吧。”

她不想再考虑这件事了。

就在两个暗卫想要把溪流压下去的时候,洛长安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若是你救了我,该多好。”

洛长安不明白溪流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想去想,眸色平静:“溪流,我不会救你的。”

不管多少次,她都不会救他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暗卫会意将溪流押了下去。

没了逛花园的心思,洛长安正打算往回走,就看到了另一个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墨情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朵修剪枝桠,洛长安没有动,呆呆地看着墨情的动作。

阳光和煦,墨情的周身像是被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柔和又温暖。

墨情的指骨在花间穿梭,时不时地有蝴蝶落在那人的肩上,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墨情停手,看向洛长安。

洛长安还是没有动,只是直直地与墨情对视,落在肩上的蝴蝶盘旋了两下,随后飞走了。

“见过殿下。”墨情微微笑着,向洛长安欠身行礼。

洛长安眼角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掉,反应过来的时候,慌张地将眼角的湿润擦干,就见墨情一直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温柔。

洛长安对那笑容很熟悉,那是前世墨情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宠溺,洛长安一直以为,那是师父看着自己徒弟的眼神。

真快啊。

洛长安有些感慨,现在想来,从她重生到现在,时光流逝,似乎所有的仇都已经报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洛长安有些迷茫。

墨情似乎并没有发现洛长安的走神,继续笑着:“天气炎热,殿下要不要去夕拾阁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