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瞿说,若是想回来了,再近的路,有父皇去接,放下所有朝政,奔去接你。
洛长安颤着身子,哭得更厉害了。
她感觉到身旁有谁,将那盖头扶好,重新盖在了洛长安头上。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夜澜行已经跪在了他的身边,万丈荣光都消融在一个人身上,带着无尽的璀璨,向她奔赴而来。
“多谢陛下,娘娘,将安安养大,让她能收留我,拯救我,夜澜行无以为报,往后余生,都陪在安安身边,不死不弃。”
说着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那是从来不会向谁低头的夜澜行,那是即使见了洛瞿和白媛也只是不逾矩行礼的御史大人,而今,他却因为她,拜了洛瞿和白媛。
两次。
大概这世上真的有一物降一物,总是漠然如夜澜行,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动心了。
……
最后,是夜澜行将洛长安抱了起来,长长的衣尾像是明艳的故事,想要把这对才子佳人的佳话传给所有人,只是夜澜行抱着洛长安时,还能感受到洛长安低低地啜泣,让他心疼之余,又皱了皱眉。
“安安,我很好。”
洛长安藏在盖头里缓和情绪,冷不防地听到夜澜行这样一句话,颤了颤身子,却被夜澜行温柔却霸道地遏制住。
“阿姐不信?”夜澜行声音有些沉,从未央宫到轿子的这段路程,隔了长长的一段台阶,夜澜行担心洛长安受伤,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洛长安声音小小的,说话的时候还打着哭嗝:“我没……嗝、我没有说不信,嗝……”
夜澜行的嘴角总算是浮现起一抹笑意:“安安,我不负你。”
“知、嗝……知道了。”洛长安在夜澜行耐心地轻哄声中渐渐缓和了心绪。
其实也没有什么,小行对她那么好,肯定可以随时回皇宫,她当时的跪拜,与其说是在跪今生的父母,不如说是在拜别前世的他们,前世的他们没有死,被夜澜行放了之后,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是洛长安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连同她的那一份,都要好好活着才好。
“还有呢?”夜澜行似乎有些不满意地继续追问。
洛长安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夜澜行的意思:“什么还有?”
夜澜行“啧”了一声,气笑了:“我这样发誓,阿姐不说些什么吗?”
洛长安还是不懂:“说什么?”
夜澜行终于忍不住,也不敢掀开洛长安的红盖头,只好掐了一下洛长安的腰眼,洛长安一下子软了身子,下意识地抓紧了夜澜行的脖子,软软地叫了一声。
如果洛长安现在没有盖头的话,夜澜行就会发现洛长安正十分愤怒又委屈地瞪他。
“你干什么?”洛长安生气了:什么嘛?这还没娶过门呢就这样对她,如果等她真的嫁过去了,不是会被夜澜行天天家暴?
夜澜行轻笑:“阿姐要说,‘我亦不会负小行’。”
洛长安刚刚积攒起来的怒气一点都不剩,她笑了两声:“哪有人管别人要承诺的呀?”
夜澜行却十分不讲理地让洛长安说,洛长安只好笑着伸出三个手指指天:“我洛长安发誓~一定不会负了小行~”
夜澜行满意地点点头:“否则呢?”
“否则……否则永远吃不到小行的莲花烙!”
嗯,很恶毒的誓言。
洛长安几乎刚说出来就反悔了:“不行不行!这个太毒了!换一个换一个!”
“阿姐,哪有随便改的道理啊?”
“不听不听!换一个换一个!”
……
终于来到了那轿辇所在的地方,洛长安以为夜澜行会把自己放下来,但是并没有,夜澜行就连停留都没有,也没有骑自己的马,抱着洛长安大步往皇宫外走去。
去皇宫外的一段路,被叫做“华容道”。
洛长安盖了盖头当然不知道到了哪里,只好有些害怕地抱夜澜行抱得更紧了:“小……小行啊,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不至于你把我卖了吧?”
有时候夜澜行真想把洛长安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我若是把阿姐卖了,我娶谁?”
“那你现在带我到哪去了?”
夜澜行便答:“华容道。”
“嗯?”
即使知道夜澜行看不到她,洛长安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视线,夜澜行似乎正盯着她,目光灼灼。
“安安,再远的路,我亦可以带你回家。”
没等洛长安反应过来,夜澜行抱着洛长安,没有一丝停留,阔步认真地迈向了华容道。
踩在熟悉的道路上,洛长安才开始思考夜澜行刚刚说过的话。
他说,再远的路,他可以带她回家。
大概是想要说父皇的那件事吧?
父皇担心她会受委屈,那句话,既是在给洛长安退路,又是对夜澜行的警告,现在,夜澜行将洛长安抱着,一如小时候,洛瞿将小小的洛长安抱在怀里一样,这是他的答案。
再远的路,有他在,就不会漫长了。
洛长安笑了,圈着夜澜行脖颈的手收紧,隔着盖头,吻在了夜澜行的脸上。
经历了那么多人波澜不惊甚至平静无波的夜澜行,在那一刻,炸了。
他忽地感觉天地间有什么在旋转,天空和地面的交界都模糊了,只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成千上百的烟火,五颜六色的,闪个不停。
“你……”夜澜行的眸色昏暗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又像是在警告。
洛长安吻了夜澜行脸颊之后瞬间乖乖地缩在了夜澜行的怀里,乖得跟一只小兔子一样。
夜澜行抱着洛长安的两只手用了力气收紧,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这样抱着心心念念的宝贝,他真的担心忍不住把她吃了。
“安安,别勾我……”夜澜行声音隐忍。
这是洛长安第一次主动亲吻夜澜行,从前不是夜澜行主动就是强迫洛长安“主动”,所以,当洛长安一个吻落下来的时候,哪怕只是脸,哪怕隔着盖头,夜澜行都感觉自己似乎迷失方向了。
夜澜行知道,他完了,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