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快醒醒!”
夜澜行想要将洛长安唤醒,他的五脏六魄分明被震了个粉碎,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伤势在愈合,就连那些小的伤口也没了疤痕。
夜澜行瞳孔一震,忽地想起这两个月来洛长安一直不间断的汤,那汤水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血腥,但是因为夜澜行极其信任洛长安,从来都没有多想。
眼下,他却是去抓洛长安的手腕。
洛长安在剧烈挣扎,夜澜行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洛长安手腕处的衣袖掀起来。
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安安她,在用自己的血,解他的鬼血之毒……
每日一滴,喂了两个月。
那么怕疼的阿姐,居然每日都将自己的伤口重新划破,为了他的鬼血毒!
洛长安心里有他,他应该高兴的,但是看到那条深深的伤口,夜澜行的心口,除了心疼,什么都不剩了。
他心疼。
那样柔嫩的肌肤,那么白皙的手腕,分明应当是被人握在手心里护着的,但是现在,那里却多了一条丑陋的伤疤。
雨还在下。
越来越大,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像是要把整个天空撕裂一般。
聂烛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洛长安想起了曾经被“改造”过的事情,他再窥探到她的记忆,他就能知道洛长安成为不死人的整个过程,到时候,即使所有人都来围杀他,他都不怕!
眼中的阴狠迸发,聂烛继续吹着笛子,却没想到,夜澜行居然醒了过来?
不可能!最后一击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刚才已经感受了夜澜行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聂烛看到了夜澜行握在手里的,洛长安手腕上的伤口,眼睛瞬间放大:所以,洛长安用自己的血滋养夜澜行是吗?
聂烛之所以这么快猜到个中细节,是因为他那一掌自己心里清楚,哪怕是武功高强,身体强壮之人受了,也是非死即伤,若不是提前服用了什么药品,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
但是这对于聂烛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现在体力不济,夜澜行的身体却在快速恢复,时间再长,拖下去的话,他还没有窥探到洛长安的记忆,就先被夜澜行抓了!
吹笛子的声音急促起来,聂烛在加快窥探洛长安“长生”的秘密。
夜澜行显然是动了怒,看向聂烛的眼神都是冷的,他一道眼光射过去,聂烛甚至没有看清夜澜行的动作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聂烛,你找死!”夜澜行声音冷到了冰窖,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一把剑,长剑向聂烛刺过去,聂烛来不及躲闪,那剑刃就刺进了他的肩膀。
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肩膀喷涌而出,夜澜行的脸上溅了他的血渍,但是这血只会让他更兴奋!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动作越来越快,却活生生地避开了聂烛身上的要害,好像一定要让他痛苦一般。
聂烛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吹着笛子。
官兵的脚步近了,似有千军万马将他包围,滂沱的雨水倾泻,将大理石地面上的血液冲刷,那黑色的血液像是什么黏液一般,流动性很差,即使是被大雨冲刷,也没有随着雨水飘走。
夜澜行睥睨着脚下的聂烛,眼神冷得不像话,他高高地举起剑,眼中没有任何怜悯:“找死。”
薄唇翕动,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感情。
手起刀落,千钧一发之际,聂烛的瞳孔一缩——完成了!
夜澜行暗觉不好,只听身后的洛长安痛苦地大吼一声,夜澜行顾不得聂烛的死活,立刻来到洛长安面前。
洛长安似乎醒了,但是夜澜行却发现,她的眼睛没有身材,只有满眼的无措和绝望。
那是,让他感到心疼的眼神。
好像回到了那时候,他将她身旁的毒蛇赶走,看向她时,她的眼中全是惊恐和恨意,那时候他只有十几岁,但是他现在依旧觉得,那是他看到的最绝望的眼神。
“阿姐!阿姐你怎么样?”也拉逆行顾不得其他,想要去牵洛长安的手,却不想,手才要碰到洛长安,却被她用力地甩开。
再看想洛长安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都变了。
她看着他,眼中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为什么……
夜澜行愣在了原地。
“安安,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夜澜行的心里感到没来由地惶恐,他无措地去抓洛长安的手,洛长安冷冷地甩开,夜澜行还想说什么,再进一步,却发现洛长安拔了头上的发簪,抵在了夜澜行的脖颈。
“阿姐……”
夜澜行好看的唇颤了颤,睫毛上落了雨,湿哒哒的,分明湿透了一衣服,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狼狈。
洛长安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害怕。
“夜澜行,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洛长安冷声说道,那日的雨很冷,但是远没有洛长安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他的阿姐……不是这样的……
夜澜行强迫自己勾起一个笑容,看向洛长安的眼神从开始的关心变成了乞求。
“阿姐,我是小行啊,我是……”
我是你的丈夫,是同你拜过堂,成过亲的人啊,是阿姐说过,会一直一直对我好,会一直爱我的,阿姐,你发过誓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洛长安的发簪退都没退,那发簪的尖锐刺进了他的咽喉,不算长,却将好看的脖颈刺出一道伤口,那鲜血顺着发簪滴在地上,伴着雨水,开出一朵妖艳的花。
安安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夜澜行,你杀我父母,囚我兄长,你杀了顾辞,害我长瑾覆灭,家破人亡!夜澜行,你为什么还活着?夜澜行,你去死!你该去死的!”
像是绵密的针,搅动了酸涩的水,在夜澜行的心口酝酿开来。
阿姐有心结,他知道的。
他甚至猜到,那心结,大概是同长瑾有关的。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那心结最纠缠,她最恨的一部分,居然是他。
他分明不知道洛长安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洛瞿白媛,两位皇子安好,她却说他们已经死了,他只知道,当洛长安说要他死的时候,是真的恨的。
那该是有多么深的怨念,才会将那梦魇藏得那么深,所以,他究竟做过什么?让她恨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