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让开琴桌,玉杉坐到琴前,轻伸玉手,慢调轸柱,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一曲弹罢,陈夫子微微一笑道:“果然长进了,这二年听外面传你有‘小文君’之名,也是不虚了。”

玉杉有些羞恼地道:“外面浑人胡说,您也跟他们取笑。再说卓文君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传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也这么说我?”

陈夫子温言慰道:“杉姑娘,是我一时唐突了,别恼我了,好不好?其实,外面传这话的,也没什么恶意,也是钦敬姑娘琴技的意思。”

玉杉道:“不是我恼您,就是传这话的人没什么恶意,可是落在有心人耳中,我又是这个年纪,指不定怎么想我了,到时莫说是我,便是我梁家上下众多已嫁的姑奶奶、未嫁的姑娘的声名都会受损。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呢?我不恼您,我只恼一开始给我起了这浑名的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陈夫子讪笑道:“梁三姑娘,我陈素音给姑娘赔个不是,往后再不说这话,助小人的声势了。”

香芝劝道:“杉妹妹,您也莫要难过了,慢慢查访总是会知道是谁口舌生是非的。”

玉杉道:“知不知道又怎么样,闲人闲话多,只要不理他,久了,他们自然就会说别的去了。玉杉还望大家,若还看顾着玉杉,就别再提这句话了,尤其是别和外人说到了。”说着,立起身来,朝众人一拜。

玉兕道:“三姐就吃这个哑巴亏么?咱们梁家女儿的声名要紧啊。”

玉杉望着比自己还着急的玉兕心中暗自疑惑:“难道是你?”口中却只是笑道:“还能怎么样?怎么查,怎么问,难道听谁说了这话,就叫父亲索拿了那人,三审四问地一定要问出他这话最早是听谁说的么?你现在问陈夫子,她可还记得最早听到这句话是听谁说的么?要是别人专门和她说的,还有个查证,要是在路上、在茶楼酒肆听路人说的,又怎么查?难道还能查出一二年前的某一日都有谁去过某个茶楼么?”

玉杉说得口渴,呷了一口玫瑰花茶,道:“我不爱吃豆沙馅儿的点心,咱们家里大半的人都知道,四妹你是不是也知道?”

玉兕虽说平日里不大理会玉杉喜好,根本不在意玉杉的饮食,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的。”

玉杉笑道:“那你可还记得最早是听谁说的么?”

玉兕道:“不记得了。”

玉杉道:“那就是了。所以这种闲话,查不出的,等有了新的闲话,他们就不记得了。至于那始作俑者,若是无意为之,不过是庸人而矣,便是放过了也没什么。若是有意为难咱们,绝不会是做这一样,总是还有旁的做为,久了,难免不露出来,到那时,一块算账,也就是了。玉兕,你也不要着急,你年纪还小,等到给你议嫁时,这股风也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