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杉轻声道:“你陪表哥去父亲书房歇息吧。我的丫头去拿灯笼了,这会儿走了,怕她回来找不见我。”

周?道:“丫头看你不在,自然会回去的,再说,你寻原路回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她,你一个人这么晚在这儿等着,我们也不放心,要么你拿着我的灯先回去。”

梁玉杉将银耳捧到周?面前,道:“这是我原打算给父亲预备的银耳,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给表兄当宵夜吧。”

周?一手接过银耳,道:“多谢表妹了。”

玉杉接过周?的羊角灯,道:“还是先谢谢表兄的灯。我也累了,就不陪表哥了,先回去了。”

说罢,梁玉杉提着羊角灯,往后面花园的方向去了。一路上一直没有见到黄莺,直到园门口,却见园门已关。

花园为了营造一番自然风味,园门不过是藤子编的篱笆门,阻拦这些千金小姐尚可,若是男子,或是乡野间的女子,却是万万阻挡不了的。如今,对于梁玉杉,这样的门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她大可以一跃而过,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连拍柴扉,朗声道:“开门来。”

连呼几声,并未见守门的仆妇来开门,梁玉杉心中多少有些恼意,又提高了声音,叫了几声,方有婆子听到,出来为梁玉杉开门。

梁玉杉本有心责骂守门的婆子几句,可当那婆子走到近前,看到她满鬓的白发、蹒跚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含混着念叨道:“是谁这么晚还在外面,等等,知道老婆子腿脚不好。”时,却心软了,问道:“你是?之前的唐婆子呢?”

那婆子道:“小唐染了风寒,回家养着了,这两天就老婆子一个人。姑娘快进来。”

唐婆子虽称是婆子,不过才四十余岁,年轻时,便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年轻时,怕自己寡妇失业,有无赖来呱噪,便往老迈上打扮,二十岁时,便打扮得如三十五六,三十岁时,便如四五十岁一般,到如今四十岁出头,已如旁人五六十岁一般了。只是,虽然平素打扮老迈,耳音却总比真正的老人家好些的。她看园门时,就是有今日这般事,也能立刻听到。

梁玉杉道:“你这把年纪,怎么还在看园门?你家里还有谁?”

那婆子道:“家里还有儿媳,还有三个小孙子。老婆子命苦,儿子没了,我不出来,家里实在是过不去了。”

梁玉杉点了点头,道:“你看门一个月多少月钱?”

那婆子道:“三百钱。”

梁玉杉道:“你几个孙子都多大了?”

那婆子道:“大的七岁,小的才怀抱儿。”

梁玉杉又问道:“说了这半天,还没问您老贵姓呢?”

那婆子道:“我们这等人,哪担得起小姐一个贵字?老婆子娘家姓黄,夫家姓刘,园子里都叫我一声刘婆子的。”

梁玉杉道:“行啊,你的事我知道了,明儿晚上下了钥,到我凝绿轩一趟,别忘记了。”

刘婆子不知道梁玉杉召见是因为什么事,也不敢问,只得应了。

梁玉杉道:“还有一件事,你还得在等等,再回去,我的丫头黄莺,不知道这会子是在园子里,还是在园子外面,您要看她在外面,给她留门,您要看她在里面,她要出去,是打算找我呢,我们俩走岔了,您就叫她回凝绿轩。听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