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出去,见黄莺面带得意的笑容,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女人在后面,便道:“黄莺姐姐,您可回来了,小姐都等急了。”

黄莺一掀帘子,进来道:“可叫姑娘等久了,姑娘辛苦了。”

玉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晚?”

黄莺身后那女人将食盒放在桌上,道:“小姐恕罪,昨儿厨房里走了水,闹了半夜,没敢惊动小姐,现在锅盆碗灶,米面菜蔬,都有些折损,是而,今早给各处的早饭都晚了些。”

玉杉道:“可伤着人了?”

那女人道:“没有。”

玉杉道:“没伤着人就好,别的话我也不多问了。你回去吧。”

黄莺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盆掺合着各色米豆的粥,黄莺将粥放在桌子上,一边盛粥,一边道:“我记得姑娘往年冬日里,最爱喝八宝粥,这个日子,虽然不是季节,却也能吃个新鲜。您试试,这粥应该还算香甜。”

玉杉接过碗道:“你是真当我是吃货了,厨房里走了水,我还只关心粥是不是香甜。”玉杉喝了半碗粥,道:“你们早上都吃东西了么?”

黄莺道:“还没呢?我们怎么能在姑娘之前吃东西呢?”

玉杉道:“罢了,就这盆粥,你们端下去分了吧,估计一时半刻,厨房也做不出你们的吃食。”

黄莺劝道:“姑娘要不要再喝半碗?厨房的事,自然有人料理,您可别这般着急。”

玉杉道:“不必了,这两日倒没有前些天的胃口好,许是那几天吃得有些多了,不妨事。”

黄莺一边收拾着餐具,一边不经意的叹了一声道:“咱们府里可是流年不利,怎么接着出事?”

玉杉心中有事,也不理会黄莺,倒是樱桃问道:“黄莺姐姐,府里还出了什么事了?”

黄莺道:“买办刘四,前儿不知道去买什么,在宁庆街叫惊马撞了,也不知道这会子救没救回来?”

玉杉问道:“刘四是负责采买什么的?”

黄莺道:“是专门给园子里采买姑娘们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头花头油、针线的。”

玉杉轻叹一声道:“叫惊马撞了,那大概是醒不了的了。”

黄莺道:“那刘四向来为人也是和善的,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玉杉问道:“他为人很和善么?”

黄莺道:“我们这些丫头们,平时出不了府,有时叫他帮着买个针线的,他没有不应的。”

玉杉道:“咱们府里,没管你们的针线么?怎么还要自己买呢?”

黄莺道:“管是管了,不过,我们要想做个帕子荷包托人出去转卖去,总不好用府里给备的针线。”

玉杉道:“针线又没有两样,哪里分得清,只怕有人拿着公中的东西出去变卖,我们也不知道呢。”

黄莺听了,连忙跪下道:“小姐,这个黄莺是再没有过的。”

玉杉有些不耐烦地道:“赶紧起来,别怄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是没有,不过,咱们这里面,有个偷拿变卖的,只怕不是什么新鲜的。咱们前儿刚疑惑采买胭脂水粉和厨房两下,这边就先后出事,怕也是太过巧了。罢了,我也不管是真巧还是假巧了,你们两个,想想有什么人能安排过去,也不用回我,叫他们去求大太太那边,大太太虽不大主事,想来真开口了,南氏也不敢驳。有需要多少银子,叫他们从我这里支,只一样,走马上任之后,不许再出现中饱私囊的事儿了,谁要再出,今儿惊马能撞到一个刘四,来日如何,可就没人知道了。”

黄莺驳道:“姑娘,咱们现在也没多少银子了。”

玉杉道:“你拿两支我的簪子,再拿几件旧衣裳,叫云姑出去当了吧。”

黄莺道:“姑娘,这,不太好吧。”

玉杉笑道:“叫你去你就去。几件旧衣裳旧首饰,能当什么?留下也不一定还想得起穿戴。”

樱桃在一旁也劝道:“小姐,才这么几天,咱们之前的银子就都用了,您就是有再多的,也禁不住这么花呢?”

玉杉道:“一点浮财,不算什么。”

黄莺咕哝道:“这都当衣裳了,还说不算什么呢?”

玉杉道:“咕哝什么呢?有话说出来,我不妨明告诉你们,我早已将我娘留下的嫁妆分与玉兕、玉祥二人了。如今,多花些也不算什么。”

黄莺惊得手上一个不稳,摔了粥碗。

玉杉道:“咱们这府里,有算计我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这点子东西罢了,提早给他们分了,都省心。”

黄莺道:“姑娘,黄莺斗胆说句话,可以么?”

玉杉有些不耐烦地道:“说。”

黄莺道:“六小姐知道这个事么?”

玉杉道:“除了你们,便只有南氏知道这件事了。”

黄莺道:“黄莺实在是看不懂您的安排,只是这件事要是叫六小姐知道了,那也就不难推断为什么那个荷包会是六小姐送来的了。”

玉杉长吁一口气,道:“她要为此恨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怪只怪我当时脱口而出,要给玉兕一半。倒叫后面不好半了。只能将令一半给玉祥,算是玉梧的保障,玉鹿到底还小,总可以徐徐图之,她真要是为这个而等不及了,那也不过是个糊涂人,实在是不值得叫我再替她想上半分。”

黄莺道:“好好的,您怎么就把自己的东西给人都分了,您自己怎么办呢?”

玉杉道:“给玉兕一半,是为了换南氏别再算计玉祥,爹他就两个儿子,不能出事,给玉祥一半,是为了怕玉德承了爵位,玉祥的日子过不下去,给了他,他也好,玉梧也好,都好过些。玉鹿,我当时是真的没法子安排了,只能叫她再等等。”

黄莺依旧在问道:“可是,您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玉杉微微一笑,道:“凭我梁玉杉,难道不贴嫁妆,就嫁不出去了么?”

黄莺道:“黄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这样太委屈了。”

玉杉笑道:“不委屈,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财帛动人心’么?他们要,给他们,要是心思不正,守不住的话,早晚还是回到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