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蕙香道:“傻丫头,你和我说别同她争,你难道不知道我如今是骑虎难下么?罢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你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玉兕听南蕙香着重点出十天半个月这个时间结点,心中起了疑惑,却想不出十几天后能出什么事,便问道:“娘,您做了什么?要等十几天才知道结果?”

南蕙香嘴角微撇,倒像是要笑的模样,拿帕子拍了自己女儿一下,道:“你娘我什么也没做。”

玉兕心中更是奇怪,道:“您既然什么也没有做,怎么知道十几天后会有结果呢?”

南蕙香道:“傻丫头,难道咱们要做什么事,还要咱们亲自去做么?要是那样,要这满府的奴才做什么用呢?”

玉兕捏着帕子,歪着头看着南蕙香,道:“您如今是当家主母,奴才做的,和您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南蕙香道:“所以啊,我不会叫奴才去做,而是……”

说到此处,只间门被推开,侯爷梁文箴走了进来。玉兕连起身向梁文箴请安,道:“爹,您回来了?”

南蕙香也起身道:“箴郞,你回来了。”

梁文箴向玉兕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同你母亲说。”

梁玉兕向父母二人道了别,方出去。

见女儿出去,梁文箴道:“我回来时,听他们说咱们园子里昨儿走了水,是怎么回事,没伤到几个丫头吧?”

南蕙香道:“没有,几个小姐都好着呢,是厨房里走了水,厨房本就没有与各处相连,所以只烧了厨房,除去晚上留下看夜的范大娘,救火时伤了手,别人,倒没有受伤的。”

梁文箴道:“那就还好,查出火头来了没有?”

南蕙香道:“这还没有,刚把园子里的丫头们都叫了来,想问问,也没叫出个所以然来,就叫三姑娘来把人叫走了。”

梁文箴道:“她这丫头,近来就是这个脾气,倒像是换了个人的样子,你别同她计较。”

南蕙香见梁文箴并无怪罪梁玉杉之意,便转了话头,笑道:“瞧箴郞说的,我哪能同孩子计较呢。再说,三姑娘当时说的也不无道理,慢慢查访就是了。”

梁文箴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慢慢查访吧,再过个把月,我兴许还要往南方去一趟,到那时,家里都靠你了,你凡事谨慎些,别再出了差子。”

南蕙香道:“箴郞要到南方去,可是要回老家呢?要不要妾身跟着您伺候呢。”

梁文箴道:“不是,这些事,惠贤,你就不要问了,安心照顾好家里就是了。”

南蕙香道:“您放心,家里的日常我自然会照顾好的,只是,只是……”

梁文箴道:“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南蕙香道:“如今,咱们这几个丫头,年纪大了,都是有主意的,妾身有些担心。”

梁文箴哂笑一声,道:“她们几能怎么样,有什么事,你都记下来,等我回来,告诉我,再说了,我不是还没走了么?”

南蕙香道:“是妾身多虑了。”

梁文箴道:“行了,你跟我去园子里看看怎么样了吧。”说着,拉起了南蕙香的手。

南蕙香伸出手,借着梁文箴一扶之力,站了起来,道:“箴郎才从朝里回来,不用些点心再去么?”

梁文箴道:“趁现在天还没暗下来,先去看看吧。”

二人携手揽腕,身后带着管家杜威,到了园子里,却说厨房本就近水,烧得并不算十分严重,只是损了无数的柴米,厨房里正收拾东西的丫鬟仆妇见二人到来,不知会有什么事,皆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梁文箴见厨房房屋主体并未焚毁,略放了心,对杜威道:“这里要收拾停当,得有多久?”杜威道:“要想收拾好了,再重新起用,怎么也得半个月吧。”

梁文箴道:“在这之前,几位小姐的饭菜就从大厨房晨端过去吧。这些人,你看清了,都是谁,回头,告诉看园子的,不许她们出园。”

杜威唯唯诺诺地道了一声:“是。”

梁文箴对南蕙香道:“这一年,我极少进这园子,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南蕙香又哪有不允的呢。而杜威,则十分识相的,借口去厨房传话,离开了园子。

二人趁着黄昏,在园中四处游览,不经意间,走到了洗红阁,正好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水出来,见到二人,请了安,便要回去传话。梁文箴摆了摆手,道:“不必告诉梧儿。”

二人缓步进去,只见玉梧坐在窗下,正拿着本书看呢,嘴里面还念念叨叨的,显是看得十分投入,对父母二人的突然到访,并未反应过来。

梁文箴轻咳一声,玉梧方抬起头来,见到二人,给二人让了坐,又叫丫头锦绣去沏茶。

梁文箴看了一眼玉梧倒扣在桌上的书,见是一本本朝大才子林枕芜所集的《六朝诗粹》,随手将书拿起,一边拿书,一边道:“玉梧刚看的是什么诗,这样入迷。”打开一看,正是一道《木兰辞》所看那一页,有“将军百战死”一句,那一句下面拿朱写着:“沙场百战,九死一生,能得归者几人,埋没沙场,不知凡几,通篇于战争所着笔墨甚少,然此十字,足矣。”往后翻一页,到了“愿借明驼千里足”之下,又有朱笑写道:“当是,十年苦战,马已用尽矣。”

再往后看,到了“对镜贴花黄”一句下面,朱笔写的批注,被涂抹不清。梁文箴便问道:“这底下原来写的是什么?”

玉梧道:“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书是从杉姐姐那里借来的,回来,我问问她的。”

梁文箴道:“这个,我回头自己去问她吧,玉梧,能把这书转借给我看看么?”

玉梧道:“书是杉姐姐的,想来爹要看,杉姐姐也会奉上,爹便拿回去看吧。”

梁文箴又问了玉梧许多闲话,方出洗红阁,与南蕙香继续在园中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