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见兰香真心留自己,便随兰香到一旁厢房坐了,兰香麻利地给玉杉上了茶水,点心。玉杉本就未吃午饭,折腾到这个时候,也早已饿了,吃了块牛舌饼,又喝了盏茶水。曾淑慎年纪渐长,这二年来更爱喝白茶,因这二年来,到这边来的人,已经不多,是而,也没备别的茶叶,兰香给玉杉上的也就是普通的老君眉,不太合玉杉素日的口味,不过玉杉经历过了那悲惨的前世,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况且,兰香又非有心怠慢,茶叶也确属上乘。

却说兰香给玉杉上过茶点,便又正屋伺候,过了许久,曾淑慎方醒来,兰香到近前回道:“太太,三姑娘来了。”

曾淑慎一脸疑惑的道:“哦,是她,现在她在哪里,叫她进来。”

兰香听了,便去叫玉杉过来。

一时玉杉进来,笑盈盈地道:“大伯母万安。”说着,便深施一礼。

曾淑慎道:“免了。”

玉杉又道:“扰了大伯母清梦,杉儿有罪。”

曾淑慎道:“行了,别和我这里做这虚礼,你要是为了请安来的,也不是这个时晨了。”

玉杉讪笑地挠了挠头,也不见外地坐到了曾淑慎旁边。

曾淑慎道:“我料想今日定然会有人来我这里,却没想到会是你。”

玉杉道:“那大伯母以为会是谁。”

曾淑慎道:“那还用问,自然是如今的定远侯夫人啊。”

玉杉嗤笑一声,道:“她?”

曾淑慎道:“她小门小户的出身,没经过这房屋走水的事,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来问问我,想着都是梁府的媳妇,自然也就告诉她了。”

玉杉道:“她啊,如今正在正房正院里作威作福,哪里想得道来像大伯母请教呢?还有,杉儿有一桩事,不太想得明白,大伯母能否不吝见教?”

曾淑慎道:“什么事,你说吧。”

玉杉道:“她虽是小门小户,可这回?之灾,又不挑家宅贫富,难道火神爷看到家寒院小的,就不光顾了?”

曾淑慎道:“家寒院小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甚至与邻居都挨得甚紧,真走了水,一家有火,牵三扯四的,哪里还有个幸存,到那时,便是家破人亡的惨象,也没什么能料理的了,不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今厨房烧了,你们同在园子中的姐妹,只怕要到第二天一早,早饭迟迟未到,你们才知道吧。”

玉杉笑道:“正是这个样子呢,我也是早晨一直等不来午饭,才知道的呢。依大伯母看,咱们这回厨房里走水,是怎么回事呢?”

曾淑慎道:“我这里离厨房又不近,我怎么会知道呢?”

玉杉道:“这倒是,只是,杉儿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几天来,杜安惨死、刘四被撞、厨房失火,打我回来,不过才半个月,却这样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还看不出内里有什么关联。”

曾淑慎问道:“被撞的是哪个刘四?”

玉杉道:“就是替园子里姐妹采买脂粉针线的那个刘四,前儿天听说他被惊马给撞了。”

曾淑慎笑叹一声道:“都是肥缺啊。”

玉杉看着曾淑慎,重复道:“肥缺?”

曾淑慎点了点头。

玉杉又道:“便是有人看上这个差事,为了谋取差事,也不至于伤人放火呢?谁又知道前面当差的人出了事,便一定能轮到自己呢?倘若轮不到,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么?”

曾淑慎道:“这可不一定,对了,我问你,你可知道昨日救火时,谁跑得最靠前,最好还是为了救火,而伤了自己的?”

玉杉微一皱眉毛,道:“容我想一想,刚才她把所有人连玉兕、玉梧、玉鹿几个的丫头都聚集起来,我光顾着叫她放这些人回去,竟没注意这些。”

曾淑慎道:“没关系,你慢慢想。”

玉杉沉默半晌,道:“不对,当时我们姐妹,几位姨娘,还有三位妹妹的丫头们,乃至园中各处洒扫的都在,唯独没有在厨房的伺候的人在,我没有见到厨房里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曾淑慎道:“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要叫厨房里的人收拾火场呢?”

玉杉重复道:“明面儿上?”

曾淑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三姑娘,听我一句话,这里面的事,你就别管了。”

玉杉一脸疑惑地看着曾淑慎,道:“大伯母,您可是想出什么来了?”

曾淑慎道:“说了叫你别问,你就别问。”

玉杉道:“那我就听大伯母的了。”

曾淑慎道:“杉儿,你是个心里明白的丫头,你找我来,心里有什么所求,也不用说出来,我心里尽是知道,只是,杉儿,此时,还不到你该插手的时候,你来找大伯母,便是信得过大伯母,这件事,大伯母最后,准能叫你满意。你身边的云姑,我看着是挺好。”

玉杉初听曾淑慎这一番话时,只觉摸不着头脑,听到后面,方觉出,曾淑慎是以为自己来求厨房里的差事给自己心腹了。当即笑道:“大伯母这是以为我在给云姑求差事了。”说着,又露出撒娇的神态道:“大伯母,您当杉儿是什么人了?杉儿哪是这等投机钻营的您小看杉儿了。”说着,竟撅起了嘴。

曾淑慎也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道:“好杉儿,你心里怎么想,快说出来,别叫大伯母误会。”

玉杉道:“我来,确实是有件事要求大伯母,这件事,是杉儿自己的想头,也没和别人说过,要是有什么想得不对的地方,您可不能笑话我。”

曾淑慎道:“你快说吧。”

玉杉道:“今儿,她把几位妹妹屋里所有的人都给召走,却略过了凝绿轩,明面上自然是因为父亲将凝绿轩众婢都交于我管,所以,杉儿想着,几位妹妹年纪也都渐渐大了,也该知道些管家理事的道理了,如今,咱们府里真正大家出身,懂得这些的,只有大伯母您,将来,少不得还要麻烦您。不过,如今且还说不到这个,杉儿的意思是,能不能您抽个空儿,同父亲说说,叫玉兕、玉梧、玉鹿她们也各自管着凝绿轩,一则,都各自管着各自的地方,就不显得杉儿那么个别了,再则,先管好自己小小一处景致,将来,再学管家理事,也容易些。三则,再有这样的事,也不至于叫她动不动将所有丫头都调走,今儿我去看玉鹿的时候,整个自珍堂竟一个丫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