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杉看到那边是自己的父亲梁文箴同他的新夫人南蕙香二人一说一笑的往这边走来,自己不愿上前与二人对话,便闪过一树后,云赤霞也随她一块儿躲了,只留冰翠一人在。

却说梁文箴早已看到这边有三人,自己不过是同夫人说了几句话,再转并头,便只有一个人在,又没见到更远处有人,心中便料定是有人尝在一旁,便伸手一拉夫人,示意悄声走到这边。问冰翠道:“刚同你说话的那两人呢?”还未等冰翠回答,大踏步地往树后去了。

却说梁文箴看道自己女儿躲在事后,有些无奈地笑道:“躲什么呢?”

玉杉讪笑一声,道:“哪有?爹您这是哪里去,不在女儿的凝绿轩坐坐了。”

梁方箴道:“左等你不回,右等你不回,还在你那里做什么?没事打搅你大伯母做什么?”

玉杉慧黠地道:“左右有事情找大伯母商议,过几日,爹您就知道了。”

梁文箴问道:“你还同我卖关子么?”

玉杉道:“也不是卖关子,只是,这件事,杉儿既然同大伯母商议了,便不能背着大伯母,再告诉您。”

南蕙香虽然心中也好奇玉杉这一个时辰,做了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拉拉拉梁文箴的袖口。

梁文箴却错理会成自己那贤惠温良的娇妻,怕自己为难了玉杉,所以,提醒自己。便对玉杉道:“好,那为父不问你了,天也不早,你快回凝绿轩吧。”

玉杉微一万福,道一声“就”。

梁文箴道:“你借给小五那本《六朝诗粹》,我先拿去看了。你别再找小五要了。”

玉杉道一声“是”。

梁文箴又道:“你叫丫头们读书,倒有趣,不过,她们读书时,你这边难免没人在一旁伺候,回头,再给你拨几个过去?”

玉杉道:“多谢爹爹垂爱,如今我这几个丫头,还很够用,那个时辰,我一般是在午睡,也不怎么用人伺候,有云姑一个人在,便足够了。”

梁文箴道:“你不要,也使得,回头,要是看上哪个了,再说吧。”

玉杉道:“女儿知道。”

梁文箴道:“你也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回到凝绿轩以后,玉杉坐在榻上吃茶,又问了樱桃一些侯爷在凝绿轩之中,都做了些什么,问得清楚了,又想起还有月儿的事没有完,便道:“樱桃,叫月儿进来伺候。”

樱桃便出去唤月儿进来。

一时月儿进来,郑而重之的给玉杉请了安。

玉杉看着下面跪着的月儿,也不说话,隔了半晌,方呷了一口茶,缓缓道:“珠珠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月儿点了点头。

玉杉道:“珠珠同我说,她家里有意要求娶你出去,你是什么意思?你别害臊,有什么话就同我说。”

月儿低着头,红着脸,道:“奴婢全凭小姐做主。”

玉杉笑道:“什么叫凭我做主呢?我做主,难道我还能替你过日子么?你可想好了,你若是答应了,珠珠的哥哥身带残疾,做不了力气活,又没听说他有什么做买卖,弄文墨的本事,你若嫁过说了,说不得要靠你的嫁妆度日。”

月儿低着头,眼珠乱转,有心不应,又觉得地不住自己这二年来的一番情义,有心应下,又觉得将来的人生,太过艰难,前思后想,吃吃不肯作声。

玉杉见月儿迟迟不语,道:“说句大点的话,我梁玉杉手头没有多少现钱,不过,随便拿几件衣裳、一套头面,放到外面,也够穷苦人家,过上一辈子的了。你要是念着同他的情义,我多给你陪嫁点东西,只要他不染上赌博一流恶习,好好过,够你们过上一辈子的了。我呢,还可以按月再每月给你二两银子,你时不时,给我送几个荷包、帕子进来,就是了。不过呢,这事我不勉强你就是了,你要是因为他身带残疾,不愿意嫁过去伺候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说是我强留你在我身边,就是了。他们,也说不出你的一个‘不’字来。怎么样,你现在害羞,不想说话,你若是同意,便点点头,要是不同意,便摇摇头。”于梁玉杉心中,早将月儿看做自己的前世一般,为了一个男子,吃尽了苦头,所以,如今她在想方设法的替月儿着想,愿意在月儿出嫁后,作她的经济上的后盾,哪怕那珠珠的哥哥,真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要,只有月儿在,才能从自己这里得到后续的资助,他们就会善待月儿。

月儿,听着玉杉的诉说,心中思量着自己的曾经与将来,要说过苦日子,自己逃荒而来,怕什么苦日子,若是眼下答应这门事婚事,一则,对得住自己的这份不敢见光的感情,二则,有小姐的巨额资助在,纵使新郎残疾,不能像别人一般养家,一家人也不会生活得太差。而自己若是不允,谁又知道将来能遇到什么人呢?那个时候,自己这一段过往,叫人知道了,又活是不活。

想到此处,月儿脱口而出:“我愿意。”

玉杉微微一笑,心中却并不开心,道:“你愿意,行啊,你愿意就好,回头,我同珠珠去说,叫她们家托人进来求亲,不过呢,这件事,我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孩家,出不能出头,她们家只能托人求到我那几个姨娘头上。他们家,现在有什么门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我可不保。不过呢,你也得想好退路,我年纪也不小了,早晚得出阁,倘若到了我出阁的日子,他们还没托进人来,便怪不得我食言了。”

月儿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小姐大恩,奴婢一死难报。”

玉杉道:“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嫌晦气。”

月儿喜笑盈盈地道:“月儿知道了,小姐,月儿看您的荷包上,似乎还有一处绣得不大好,恐叫人看出来了,请小姐将荷包解下来,奴婢再好好修改一翻。”

玉杉也不想别的,摘下了荷包,端详了端详,道:“也没看出哪里不好呢?罢了,给你吧。”说着,将荷包递与了月儿。

月儿接过荷包,道:“小姐,月儿能下去了么?”

玉杉道:“下去吧,出去别说这荷包一开始就是你做的,知道了么?”

月儿道一声:“知道。”便下去了。

看着下去的月儿,玉杉心中有种莫名的难受,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替月儿盘算,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前世么?世界上,有过这等私相传递的姑娘太多,一但到了月儿这个境递,男方不怕什么,可是一但传出月儿有了私相传授的闲话,便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的两难境地,她们这样痴傻的女子,自己又帮得了几个,如今,月儿尚在迷阵之中,痴迷于爱恋,自己又不能强迫她留下,只能拖延时间,天知道珠珠一家,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媒人,能进府求娶。

第二日一早,玉杉用过早饭,便遣散了丫头们,只命樱桃叫来了珠珠。今日的早饭,虽还是粥,却有了些配菜。到底比昨日的强上了许多。

珠珠进来,方要与玉杉请安,玉杉连把珠珠拉起,强按着珠珠坐在了自己身旁,道:“别动,身上有伤,这里软和些。”

珠珠有些局促,却不敢动,只得满面惊慌的坐在榻上,一双眼睛看着玉杉。

玉杉道:“昨儿,我同月儿说了。”

珠珠的神态更是惊奇,又怕月儿答应,又怕月儿不答应,怕月儿答应,自己这几日的打,便白挨了,又怕月儿不答应,月儿不应,自己将来,少不得更加难过。就那么看着玉杉,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询问,玉杉便说出令自己害怕的答案。

玉杉笑道:“月儿她啊,答应了。不过这件事呢,你还要同你家里人说,这件事,虽然是三小姐我给你们张罗筹备的,可是三小姐,到底是个女孩家,不好做这保媒拉纤的事,所以呢,托的媒人,不能到我凝绿轩里来,要想办法到夫人那去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珠珠道:“珠珠知道,可是,万一夫人不同意,怎么办。”

玉杉笑道:“傻丫头,如今,凝绿轩是我在管着呢,不说别的,便是各处主子叫你们往别处问个话,没经过我,你们都可以不应的。到夫人那边叫你们过去时,你们先回了我就是了。”

珠珠低着头道:“珠珠明白了。”

玉杉笑道:“明白就好。一会儿,你还得再出去一趟,回趟家,把我刚才教你的这番话,同你父母说了。这回呢,你也别一个人去,我叫云姑同你做伴,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得帮我捎些东西回来。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出去,把云姑叫进来吧。”

珠珠笑道:“奴婢这就去。”说着,拿手撑了下榻,才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