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静地过了几天,这一日,梁玉杉独自一人,在屋里看书,黄莺一旁伺候茶水,樱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黄莺轻斥一声:“跑什么呢?”

樱桃连喘几口气道:“姑娘,侯爷叫您过去呢。”

玉杉放下手上的书,道:“就这个?也值得急成这个样子?”

樱桃急切道:“看来传话的人的样子,怕是不大好呢?”

玉杉笑道:“能有什么不好?难得太平几日,你就咋咋呼呼的。”说着,站起身来,道:“咱们走吧。”

黄莺道:“姑娘再梳梳头。”

玉杉对镜照了照,见镜中的自己,头发并没散乱,便道:“我是去见我父亲,难道还要盛装打扮么?这样就可以。”

黄莺道:“那黄莺跟着您去。”

玉杉道:“不用了,你们两个看好了屋子就是了。”

说着,就出了凝绿轩,见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小丫头等在门口,倒像在南蕙香处见过,那小丫头给玉杉请了安道:“奴婢珠帘儿,给三姑娘请安,请三姑娘移步。”

玉杉道:“你是在哪里伺候的,刚听樱桃说,你来传话时,好像挺着急的。”

珠帘儿道:“奴婢是在夫人处伺候的。”

玉杉微一皱眉,道:“不是说侯爷传我么?”

珠帘儿道:“昨儿,侯爷歇在了夫人处,今儿一早,夫人同侯爷提起了有一架绣屏,要送往宫里,想叫侯爷看看那绣屏,谁知竟找不来。”

听到绣屏,玉杉便有些不安,却不好在珠帘面前显露出来,只道:“哦,那这事又找我做什么?难道叫我给她再绣一架出来么?要做针线活,就该找小六儿啊。”

珠帘儿道:“我的姑娘啊,要是做针线,就好了,那绣屏找不到了,夫人同侯爷自然查问我们这些奴婢,谁知,银坠儿竟说是您叫她给送凝绿轩来了。”

玉杉刚想脱口而出:“她莫非忘了她把绣屏放在我这里的事么?”转念一想就知其中定然有诈,一准是说我叫人偷盗贼脏呢。好在,绣屏如今已在灵犀园了。想到此处,玉杉放下心来,反问珠帘儿道:“那夫人怎么说。”

珠帘儿道:“夫人说,许是您同她玩笑,只恼银坠儿不该不同她说。便要传人打银坠儿。”

玉杉道:“那最后打了么?”

珠帘儿否认道:“没有。”

玉杉道:“雷声大,雨点小。”

一时,来到正房门口,玉杉也不等丫头掀帘子,便自己进去了。进屋后,只见屋里跪着几个丫头,上手坐着满面煞气的侯爷梁文箴,旁边是其夫人南蕙香,再没有旁人在。

玉杉走到上前,与梁文箴请了安。

梁文箴强压怒火,也不叫起,道:“杉儿,爹这些日子太纵着你了。夫人这有架绣屏,丫鬟们说,是你拿了去,如今,夫人要用那绣屏,你叫人拿回来吧,爹不责罚你便是。”

玉杉笑道:“爹这是说哪里话,夫人若有绣屏在我那里,我自然会叫丫头搬回来,可是,爹您也知道,我素来是什么性子,她的东西又怎么能在我这里呢?”

梁文箴看了一眼南蕙香,南蕙香对底下的丫头道:“银坠儿,你说。”玉杉的到来,她仿佛一只狸猫,看到了咸鱼向自己游来了一样,心中无比的畅快,是而言语中,都透着得意。

银坠儿道:“奴婢有罪,那一日,三姑娘托人叫奴婢过去,给了奴婢二百两银子,说听说夫人新得了一架绣屏,便要奴婢偷偷将绣屏抬了去。奴婢一开始也不敢于,后来,听三姑娘说,她只赏玩几天,便送回来。奴婢想着,就在凝绿轩摆几天,那绣屏也摆不坏,就一时鬼迷心窍,同意了。”

听着银坠儿的话,玉杉心下了然,暗道:原来是这样,这是要把银坠儿舍了么?南蕙香啊南蕙香,为了我,你竟是全都不顾了,居然亲自下场骗我。

而南蕙香,依旧满是笑意的看着玉杉,仿佛下一刻,玉杉就会因为这件事,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梁文箴盯着玉杉,道:“是这样么?若是如此,你拿回来,我同惠贤都不责备你便是。”

玉杉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历来是捉贼拿赃,怎么能听一个丫鬟的话,就给我定罪呢?”

梁文箴看了一眼南蕙香,南蕙香心中疑惑,按理说,梁玉杉面对这样不实的指控,该当辩解反驳,乃至大闹一场者是,可是,为什么她反要叫箴郞往凝绿轩去查呢。难道那绣屏已经毁了么?当即脱口而出,道:“三姑娘,你这样笃定,难道那绣屏已经毁了?”

玉杉笑得更加肆意,道:“若东西在我这,便是我偷了,若东西没在我这,这东西便是我毁了。这案子要是这样判的话,您也别审了,爹,您想怎么办,要打要杀,我认了。只是真传出去,偌大的侯府,就这样屈杀自家的姑娘,可就是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梁文箴道:“不过问你几句,哪里就要死要活的。如今,这个奴婢攀扯上了你,去凝绿轩查查,也算是还你清白了。”

玉杉心中怯喜,当即正色反问道:“那敢问父亲一句,若是不在凝绿轩,是打算认定是我毁了,还是打算自灵犀园、洗红阁、自珍堂,一路查下去,若查不到,再将阖府上下,一一查了?”

梁文箴道:“事已至此,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玉杉站起了身,道:“如此,就请父亲带人亲自往这凝绿轩查看一番。”

梁文箴、南蕙香二人,也从坐位上起来,梁文箴轻叹一声道:“你们是一日不肯安生。”便走了出去,南蕙香随后,后面又跟着几个丫头,玉杉对底下跪着的众婢道:“你们也跟着吧,倒要看看我梁玉杉是不是贼。”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凝绿轩。

玉杉看到黄莺,道:“叫丫头们各安本位,不许乱动。”

梁文箴示意雪浪带人查看。

玉杉道:“那绣屏是三山屏、五岳屏,还是炕屏、挂屏?”

南蕙香道:“是炕屏。”

玉杉道:“这东西,在屏风上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件东西,真偷也好,假盗也罢,怎么会挑选这么个东西。”

南蕙香看了一眼银坠儿,银坠儿道:“三姑娘当时说要摆几天,就送回去的。”

玉杉也看了一眼银坠儿,道:“银坠儿,想清了你自己该说什么。别说错了话,后果你担不起。”

玉杉看着来来回回的众人,道:“炕屏这东西,床上没有,别处也就不好找了。”

过了半晌,雪浪过来对梁文箴道:“侯爷,并没有找到。”

未等别人说话,梁玉杉道:“丫头们的屋子里,都查过了么?”

雪浪道:“回三姑娘,还没查。”

玉杉道:“去查查吧。别错过了,再回头,我可就不认了。”

雪浪道一声“是”。

梁文箴有些不耐烦地道:“算了,既然说是赏玩,哪有放丫头屋子里赏玩的。”

银坠儿道:“奴婢听四小姐说过,三小姐近来,总爱到奴婢屋里的。”

南蕙香骂了一句道:“谁许你开口了。”

玉杉看着多话的银坠儿,心中暗道:“这个丫头一心想攀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再这样下去,这丫头怕是真的没命了。罢了,她存心害我,我又管她的死活做什么。”

一时,雪浪带领众人又往丫头屋里查询了一番。

南蕙香心中焦急,四处查看,一时到了玉杉的床前,坐了,随手摸了摸枕褥,道:“三姑娘的枕头这样的高。”说着,将枕头掀起,道:“呀,这是什么?”

玉杉看她,正拿着被一层层麂皮包裹的荷包,尚未来得及思考,就见她将麂皮打开,拿出里面的荷包,道:“好鲜亮的活计。”

玉杉道:“是六妹妹送给我的。你要喜欢,拿着就是了。”

南蕙香道:“那多谢三姑娘了。”

梁文箴道:“你拿孩子的东西做什么?”

玉杉劝道:“爹,这没什么的,妹妹们和我要好,她们送我的小玩意也多,夫人既然喜欢这个,那便拿去吧。”

梁文箴只当玉杉要坐实了南蕙香在拿小辈的东西,心中有些窝火。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好,这时雪浪回来,道:“侯爷,真没有查到。”

梁文箴只想叫南蕙香离开这里,也不顾及发落银坠儿,便对南蕙香道:“得了,咱往灵犀园去吧。还不把孩子的荷包放下。”说罢,抬腿就走。

南蕙香紧跟在后面,玉杉故意落在最后,寻个机会叫黄莺找云赤霞,命云赤霞去找曾淑慎。

灵犀园里,玉兕正在一个人看着棋谱,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先是给父母请了安,最后,又见嫡姐到了,给嫡姐请了安。

玉杉看着无辜的玉兕,心中暗道:“玉兕啊,这件事,姐姐对不起你,可是,姐姐也没法子,如果你娘没有用这个法子害我,便也不会波及到你,罢了,玉兕,一会儿‘真相大白’,姐姐替你劝劝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