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翻看着琴谱,道:“历来于琴曲相关的传说也多,真如其言的,百里无一,罢了,这琴谱我拿着了,回来我试上一试,要是真有用,我再告诉您这曲子怎么弹罢。”

云赤霞道:“我原想姑娘若能弹这曲子,拿到军中,说不定能有用处。”

玉杉道:“两军对垒,一张琴能有多大音,怕是我纵是能弹这曲也用不上。师父,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今儿,叫我好好歇上一歇,明儿还要早起呢。”

云赤霞道:“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间守着。”

玉杉笑道:“好,您受累叫黄莺去厨房给我要碗馄饨。刚才这一闹腾,饭倒没吃好。”

云赤霞道:“行,我叫黄莺给你叫去。”

馄饨很快,玉杉就在床上吃了。躺在温软的床上,玉杉强迫自己不再想任何事,认真地休息。

寅初二刻,玉杉醒转过来。亲拿了曲谱,走到外间,对一直守着的云赤霞道:“这琴谱还是先放回您这里,等我回来的。”

云赤霞收好琴谱。

玉杉又道:“师父,您去看看月儿那衣裳做得怎么样了?要是好,烦您受累拿回来吧。我就不过去了。”

云赤霞去找月儿取衣裳。

玉杉坐在妆台之前,梳顺了头发,在头顶盘了发髻,用钉头簪簪好。

云赤霞很快回来,拿回两套衣衫,一柄宝剑,玉杉接过,换上一件衣衫,将另一件收在包袱里,又在身侧挂好宝剑、铁箫。对云赤霞道:“我走了,凝绿轩这些小丫头们,您多受累吧。”

云赤霞点了点头,道:“你放心。”

时间离寅正一刻还差小半个时辰,玉杉有心用些点心再走,却因昨晚一碗馄饨,这会儿腹中尚不肌饿,也就不勉强自己。

背着小小的包袱,玉杉来到园门,也没叫守门人开门,自己一跃而过。

到了梁文箴书房前,玉杉见屋内并未点灯,知道梁文箴尚未醒来,便在院中等候。

很快,书房内明亮起来。

玉杉上前扣门道:“爹,杉儿能进来么?”

梁文箴道:“进来。”

玉杉推门而入,只见梁文箴已经收拾停当。

梁文箴见了玉杉的打扮,不由得笑道:“这是都准备好了?”

玉杉点了点头。

梁文箴道:“现在,倘若后悔还来得及。乖乖地留在家中,等爹回来。”

玉杉摇摇头,道:“那杉儿就真成一场笑话了。”

梁文箴道:“那好,待杜威回来,咱们便往城外去。”

玉杉道:“杉儿领命。”

梁文箴道:“出去之后,别再用这个杉字了,将来,你还要回到闺中的。”

玉杉道:“是。只是,那我又该以何为名呢?”

梁文箴道:“昨儿你不是说了么?用玉吉的名字。”

玉杉道:“玉吉明白。”

梁文箴看着一脸倔强的女儿,轻叹一声道:“我也有儿子,没想到,和我一起上战场的却是你。到底是委屈你了。”

玉杉道:“玉德、玉祥倒底还小。再过二年,自然就好了。”

梁文箴道:“玉德整天往他娘他姐姐屋里混,玉祥竟琢磨书啊、画啊的。正经书没见到他们两个读,武功更是没见到他们两个练,再过二年,怕是再过多少年也不成。”

玉杉笑劝道:“例来人们都说‘不求文章达天下,但求文章达试官’,贿求试官的事,不是咱们定远侯府的门风,不过,过上几年,等试官爱的文风,恰是咱们玉德、玉祥爱写的,再叫他们去应考也就是了。再不济,给他们捐个功名,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家的男丁,还愁没有功名在么?”

梁文箴笑道:“照你这么说,过不了几年,满朝文武,尽是公卿之后了。你之前不是也说过,男儿或从文或从武哪怕买卖经济,都是正经营生,不该靠依附势力么?怎么今儿却糊涂起来。”

玉杉道:“前儿那个叫什么南明礼的,可不是咱们家的正经亲戚,玉德、玉祥可是我的亲弟弟。”

梁文箴笑问道:“亲弟弟就能法外容情了?”

玉杉有些不服气地道:“哪有什么法外,我不过是叫他们进科场时,挑个考官更爱他们文风的时候,一没叫他们贿赂考官,二没叫他们夹带抄袭。怎么就成我法外容情了。再说那捐功名的事,又不是咱们侯府卖官鬻爵,原是我朝律法所准许的。”

梁文箴望着玉杉,道:“杉丫头,你比别人都聪明些,也更胆大些,爹真怕你有一天会走到歪道儿上。”

玉杉道:“那看来我还不够聪明。真聪明的,这会子往歪道儿上一路狂奔,也没见您有什么担忧。”

梁文箴带着薄怒道:“你说什么呢?”

玉杉道:“爹,您别忘了,咱们家还有一桩公案,没了呢。”

梁文箴道:“怎么,你查出了是谁。”

玉杉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不过,我也不想查下去了?”

梁文箴道:“为什么?”

玉杉道:“查来查去,都是咱们一家子的事,都抖落出来,也没意思。”

梁文箴听了这话,多少有些疑心玉杉。

只听玉杉又道:“您也别疑惑是我的苦肉计,或是这时候在欲擒故纵,想引您去彻查。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现在,也真的不想再查下去。给我下毒的人是谁,我知道。怎么下的毒,我也知道,不过呢,她也是叫人诱骗了的,她以为,那药是南疆来的秘药,放在我身上,我便会一直替她着想,却不知是那若无解法,便能教人慢慢睡死过去的九香断魂散。所以,下毒的人,既然不想要我的命,我便不会要她的命。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

梁文箴道:“你怎么突然想同爹说起这个来了?”

玉杉道:“家里有人下毒,我怕您在外面,也是心悬两地的。”

梁文箴看着女儿道:“你啊,有的时候气得叫人牙痒,真恨不得,一顿鞭子打死算了。可有的时候,又懂事得过分。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样才好。”

玉杉有些嬉皮笑脸地道:“那您下回再想动鞭子的时候,想想今日这句话,好不好?爹,鞭子真的很疼的。”

梁文箴道:“你知道疼就好,收敛些吧。”

玉杉道:“她们能收敛,我就能收敛,倘若,她们不收敛,单叫我一个人收敛,岂不是我吃亏了么?爹,您那么疼我,怎么能叫我吃亏呢?”

梁文箴有些无奈地道:“你啊。真是叫人没法子。”

二人正说着,听到有敲门声。梁文箴道:“谁在外面。”

一声:“箴郞”,娇柔婉转

梁玉杉不知南蕙香为什么会突然到来,望向梁文箴。

梁文箴对玉杉道:“去开门。”

玉杉只得领命去开门,开了门,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诧异。

玉杉闪过一旁,让过南蕙香。

南蕙香带着丫鬟金环儿,金环儿手上拎着提盒走了进来。二人进去后,只见玉德也跟着走了进去。

梁文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南蕙香道:“箴郞就要南下,我不放心,这是我前儿在庙里求的护身符,箴郞带上吧。”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护身符,交与梁文箴。

梁文箴接过,道:“有劳你了。”说罢,又看着玉德道:“你也是来送行的?”

玉德道:“爹,昨儿玉德想了半夜,姐姐身为女子,尚且要上战场替父亲分忧,实在令玉德汗颜。玉德想一同随父亲出征。”

梁文箴道:“行了,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回去,好生读书,今科下场试上一试。若是得中,为父回来,定有重赏。”

玉德道:“玉德实在不忍心叫姐姐一介女子就这么着上战场,爹,您还请三思呀。”

梁文箴道:“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下去吧。”

玉德抬起头来,还要再说。

玉杉看着玉德,心中暗道:“你若真是不忍心,昨日怎么不劝,这大半天,是怕我在爹面前,做出什么事,于你们有损,同南蕙香商量对策去了吧?”面上却不显,只是上前劝道:“德兄弟,你替姐姐想的心,姐姐都知道了,只是,事情到了现在,也没转圜的余地了。来玉德,姐姐送你回去。”说着,拽着玉德的手,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玉德,叫他们再说说话,咱们出去。”

二人出去后,玉杉道:“咱们再走远点,别听他们的窗户根。”说着,便往院子对面走去。

梁玉杉转过身来,看着玉德道:“德兄弟,我多谢你了。”

玉德敷衍道:“好说,好说。”

玉杉道:“我要上战场,你们该高兴才是呢?”

玉德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玉德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的。”

玉杉笑而不语。

玉德又道:“三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姐姐已经同我说了。玉德绝不会同三姐姐为难,更不会幸灾乐祸。”

玉杉笑道:“如今,你姐姐可是同我生分了呢。”

玉德道:“是我姐姐自觉害得三姐姐挨了打,不敢再见三姐姐了。看三姐姐这样说,玉德回头告诉姐姐,她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