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看出程墨山为难的情形,道:“杜管家,程兄恐怕不会骑马,烦你先扶他上马吧。”

程墨山讪讪一笑。

杜威一人,无法牵引两匹马,只得对二人道:“若是这样,烦请公子同程公子在此少待,容我再去叫两个小厮过来给二位公子牵马。”

玉杉点点头,长街之上,只留下玉杉、程墨山二人。

玉杉有些局促,她如今虽然胆大,可是这样单独与男子同处,却还是头一回。

程墨山道:“梁兄,你怎么看出小生不会骑马的。”

玉杉道:“这还用问么?我也不会,所以,我能看得出你是因为不会而不敢上马。”

程墨山道:“叫梁兄见笑了。”

玉杉道:“有什么见笑的,我同你一样不会。”

程墨山道:“要说侯爷也曾说过,要我学会骑马,谁成想,前些日子一直杂事不断,所以没有时间学骑马。”

玉杉道:“想是替我家妹子寻方的事,耽搁了程兄,梁某在此多谢梁兄了。”说着,朝着程墨山深施一礼。

程墨山推辞道:“倒不是因为令妹之事。实在是,宫中的差事,有些繁杂。”涉及宫中秘辛,他不敢向眼前初相识的梁公子说。只能含糊的说是因为宫中之事。

玉杉道:“程兄乃是国医圣手。宫里贵人离不开程兄,也是有的。只不知道,为什么程兄竟然离开京城富贵地,要随家父往南疆去呢?说来,不怕程兄笑话,我梁家也算是皇亲,宫中的贵妃娘娘,是咱们的表姐。话说到这里,不知道我那表姐在宫中可好?”

程墨山道:“贵妃婷婷一向福体安康。程某也只是想往前线,为国尽一份力。”

玉杉还要再问几句贵妃的情形,只见杜威带着两个小厮,另牵了一匹马出来。

杜威亲自护了玉杉上马,另有小厮扶程墨山上马。杜威看他二人安坐在马上,自己方骗腿上马。

杜威一人骑马在前头,后面两个小厮牵马跟随。

到了城外,方见侯爷梁文箴下马等侯众人。

杜威下马,与梁文箴请安道:“侯爷,叫您多等了。”

梁文箴见程墨山马前也跟着小厮牵马,便知程墨山尚不会骑马,杜威又回去找小厮来牵马了,是而也不多说别的,只道:“快些吧,赶在天亮要到军营。”说罢,骗身上马。

牵马的小厮也走得快了起来,实在是苦了两个没骑过马的人,二人只觉五脏都快要颠出来了一样。

玉杉前面不急不徐骑着马的梁文箴同管家杜威,心中焦急,对前面牵马的小厮道:“这马能稳当些么?”

那牵马的小厮回过头道:“公子别僵在上面,身子随着它,随合些就好了。您这样僵着,只会更难受。”

玉杉依了小厮的话,试着放松自己,果然觉得好些。

玉杉放松了些,牵马的小厮便走得更轻快。这一快起来,玉杉又害怕起来。

小厮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玉杉的情状,玉杉更回窘迫。

就这样艰难地又走了十几里路。只见梁文箴与杜威停在前面。

梁文箴见了二人,道:“玉吉,你下来。替为父牵马。”

玉杉听到梁文箴称呼着自己的化名,愣了一愣,方回过味来,答应一声“是”,在杜威的伺候下下了马。

玉杉走到近前,接过缰绳。

程墨山见梁文箴叫自己的“儿子”下马伺候自己,不知这父子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梁文箴所行并无必要。

杜威上马,在前面做一个引路。

玉杉牵着梁文箴的马跟在后面。

再后面,是程墨山,骑着马,小厮牵着马。

最后,是小厮牵着一匹空马。

到了营前,守营的士官认得梁文箴,吹响了螺号,便有十来个将官,出来迎接梁文箴。

梁文箴方从马上下来,在众人的迎接中,进来主帐。

主帐内,梁文箴坐在条案前,玉杉、程墨山、杜威侍立在后面。

非在前线,梁文箴不过一副儒士打扮,并未换上甲胄,众将也都习以为常。

梁文箴同众将说了些军政要务,玉杉在后面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心中暗道:“这军中实在不是好混的。”

不知梁文箴同众将官说了多久,玉杉听到梁文箴点了自己同程墨山的名,惊醒起来。

只听梁文箴道:“这位程太医,这回要随咱们往南疆去,咱们再有个伤啊痛啊,便不愁了。”

众人皆奉承程墨山道:“程太医实在是医者仁心。”

程墨山往前走了一步,向众人一抱拳道:“程某见过各位军爷,各位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程某自愧不如。”

梁文箴道:“客套话,回头再说吧。”说罢,又一指玉杉道:“这个,是我的儿子,名叫玉吉,这回跟我出征,也不说指望他能同各位叔伯长什么见识,他但有逾矩之外,各位不要同他客气。”

底下众将大多客套说些什么“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

梁玉杉也上前一步,道:“在下梁玉吉,不敢说同众位叔伯习学什么,只敢在父亲跟前鞍前马后伺候,以略尽人子绵薄。倘有什么地方行差踏错,还望各位叔伯原谅则个。”

梁文箴又同众人谦道:“我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不过我家那个大闺女,倒是有些谋略,她在德荣斋配了一万副诸葛行军散。玉吉,你同大家说说,你妹妹那一万副行军散要怎么取来,为父好安排人去取。”

玉杉向梁文箴朗声道:“回父帅,妹妹曾将取货的凭证交与我。只凭这个字,找到德荣斋的郝掌柜的,就成了。”说着,取出云赤霞所写字条,交到梁文箴手上。

梁文箴在那字条空处添上“蒋凯还”三字,那字条便成了“今由蒋凯还取行军散一万副”,落款写着“云赤霞字”。

梁文箴对下面朗声道:“蒋凯还,你带人快马去取,明日务必回来。”

蒋凯还上前接过字条,道:“末将领命。”

梁文箴又对玉杉道:“你同杜威到营外骑骑马。晚饭前回来。”

玉杉道一声:“是。”便同杜威出营。

到了营外,二人牵着马,又走了二三里路。

杜威见玉杉一直闷闷不乐的,劝道:“公子,侯爷叫您出来,大约是想叫您趁这个功夫练练骑马。”

玉杉依旧低着头道:“我知道。”

杜威道:“那老奴扶您上马?”

玉杉道:“我想再走走。”

杜威道:“您不可能一直叫侯爷掺着您上马的,您若一直不会骑马,就只能跟着走了。您别害怕,老妈慢慢教您。”

玉杉道:“杜管家,有劳你了。”

杜威给玉杉讲解着如何上马,玉杉试了几次,却还是要在杜威的协助之下才能上马。

杜威看玉杉一直不大高兴的模样,道:“公子,要老奴说,您大可不受这份罪的。”

玉杉抬起头,直视着杜威道:“你再劝我回去?”

杜威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您一直不高兴。实在不知道为何。”

玉杉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父亲说出玉杉来。直接叫人去取药不可以么?”

杜威道:“三姑娘做了这样的事,侯爷怎么好不给三姑娘扬名呢?”

玉杉道:“女孩儿家,要这个名做什么呢?到头来,还不是嫁了么?”

杜威道:“老奴跟了侯爷这么多年,侯爷的心思,我多少都知道些的。您说女儿到头来要嫁人,可是,嫁得什么人,却是大不相同。女孩啊,嫁人就跟投胎似的。后半辈子过得好与歹,全在嫁的是什么人上了。您想,就咱们家三小姐的心胸、气度,寻常庸碌之辈可是驾驭得了的?便不说驾驭,那些凡夫俗子,哪个是能看出咱们三小姐的好处来的?侯爷这样替小姐扬名,也是叫这些将官瞧瞧,咱们梁家小姐,何等的气魄,传了出去,那些只当咱们梁家小姐是寻常懦弱女子,只知琴书的,便该知道咱们家的小姐是他们所碰不起的。”

玉杉听杜威这样说,心中有些开怀,道:“您不说,我是真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有这样的气魄。玉杉知道爹这番筹谋,该对之前‘小文君’的流言释怀了。”

杜威道:“要老奴说,之前也是咱们小姐太过小心了,那样的话,那些个浑人,今儿传这个,明儿传那个的,明白人,有谁信这个。真若是以这些流言断人的,也不过是糊涂人,他们看不上咱们三小姐,才是咱们三小姐的福气呢。”

玉杉笑道:“还是杜管家您会说话。难怪爹他老人家一直这样倚重您呢。”

说到此处,玉杉又试着上马,说来也巧,玉杉的心情好了,上马也上得顺了,这下倒真的自己上去了。

杜威牵着马道:“您才能上马,不敢走得太快,怕这马儿又撒野。”

玉杉点了点头,道:“知道。多谢您了。”说着往远处一望,却见一队马车,往这边过来。仔细一看,又有伞盖金瓜等执事,便对杜威道:“杜管家,您看那边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哪位王爷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