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道:“姐姐此言差矣,艾丽芬兹能治理得好丕弗城,给她找一个能治理好一座城的男儿就是了。”

艾丽芬兹道:“傻妹子,你以为这么简单么?”

玉杉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两个都能执掌一城的人,你就不怕合在一起,再打出一片江山么?”一直不苟言笑的艾丽芬兹笑了,笑得肆意爽朗。

玉杉笑道:“总算是见到姐姐笑了。”

艾丽芬兹白了玉杉一眼。

玉杉继续道:“小妹说的不对,姐姐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只要能叫两下和平,小妹一定尽力而为。”

艾丽芬兹道:“傻妹子,你知道我们,同你们,为什么会起了争执么?”

玉杉道:“你们自称是蚩尤的后代,而我们是炎黄之后。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炎帝当年,也曾经与轩辕黄帝有阪泉之战,只要你们肯归顺,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艾丽芬兹道:“阪泉之战之后,又还有谁自称是炎帝之后么?放下这些远的不说,单说近的,北番、西域、东海几处,被你们占了,他们的子民,可还记得自己的姓氏江山,可还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我南疆虽然偏安一城,却历经千载,我们不能断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

玉杉笑道:“姐姐,您知道么?那一晚,拂兰曾同我讲过道在屎溺,她是南疆女子,可是,她对我们的经典也是知道的。如今便是你们不降,便是我回去拼死说服父帅停战,你的下一代,就一定还记得你们是谁的后代么?”

艾丽芬兹听了,仿佛看到最糟糕的结果,眼神充满了落寞。

玉杉见时候差不多了,大着胆子,拍了拍艾丽芬兹的肩膀,道:“艾丽芬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艾丽芬兹眼神中露出惊慌来,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玉杉道:“拂兰说你是南疆最美丽的女子,我自然认出了。”

艾丽芬兹道:“油嘴。”

玉杉笑道:“你认出了我是女子,我认出了你是南疆之主,也算扯平了。之前那些东拉西扯的话,算是我语多放肆,都别当真,打这儿起一笔勾销,现在你先叫你身后这两个侍女出去。你要不放心,叫她们连剑一起拿走。”

艾丽芬兹身后的两个侍女,一个抱琴,一个捧剑。

艾丽芬兹轻声道:“你太小看我了。”说罢,对两个侍女道:“你们出去,东西留下。”

玉杉依旧强忍着疼痛,坐在地上,看了一眼琴剑,剑是自己的宝剑,琴是璟王处拿来的凤嗉琴。

玉杉确认了这两样东西后,推断箫已送回,便笑道:“昨儿姐姐吓得我好惨,我竟忘了,我这儿还有这几样东西,可以往回去。想来,那支铁箫,姐姐已经送回去了吧。”

艾丽芬兹道:“不错。”

玉杉道:“姐姐,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认认真真的谈一谈了?”

艾丽芬兹道:“你刚才不是认真的么?”

玉杉道:“也是,但终归隔着些什么。”

艾丽芬兹道:“我不是不可以和你谈,只是,你谈过之后,准能做得了主么?”

玉杉道:“做得了做不了主,也要谈谈看。来的时候,家严曾亲口对我说过,要兵不血刃,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围而不攻的原因。只要尊主您提出的条件,不太过份,总是有得谈的。”

艾丽芬兹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玉杉道:“为何不信?还是那句话,凡事,得谈,谈了,才有结果。”

艾丽芬兹道:“你还没猜出两边为什么会起争执呢。”

玉杉道:“我刚才说的不对么?”

艾丽芬兹摇摇头道:“不对。”

玉杉道:“那是为什么?”

艾丽芬兹道:“傻妹子,这两日,咱们一直说的都是女孩儿家的那点事。你想想看,你们中原女儿是怎么样的,我们南疆女儿又是怎么样的。丕弗城满打满算十万人,有五万女子在内,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们南疆男女,一样的守城,一样的养这些灵物,一样的耕作,他们到了十六七岁时,便开始一点点挑选自己心爱的人,然后,到二十一二岁时,确定下来,便一心一意的同那人在一起,即使将来有一人的心变了,同以前不一样了,也都会好聚好散,另觅良缘。而你们中原女儿呢?侑于后宅之内,稍有的那么一点谋略,也都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我们,虽也看一些你们的典籍,但是,婚姻这一桩就不能与你们一样。你们中原女儿过的日子,我们南疆女儿受不了。我们南疆女儿过的日子,你们中原女儿也受不了,男子更受不了。”

玉杉道:“只要你们肯安稳的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南疆女儿,不觉得委屈,便可换丕弗城的平安。”

艾丽芬兹站起身来,道:“我一城之主,牺牲一半的人去换所谓的和平,我办不到,另外一半的人,也办不到。”

玉杉亦站起身来,道:“如何便是牺牲了。我们中原也有一半的女孩儿家,她们活得都好好的。”

艾丽芬兹道:“好好的?你凭心说,你要真觉得那样很好,你扮什么男装,进什么军营?”

玉杉一时语塞,喃喃道:“不一样的。”

艾丽芬兹道:“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你还能仗着你爹疼你宠你,愿意带着你罢了。有我在一天,我就不可能让五万南疆女儿步你后尘。我也不能让五万男儿托庇于此。”

玉杉冷静下来,道:“不是不可以谈的。我们,可以约定好,想取南疆女儿的,想嫁南疆男儿的,都按你们的规矩办。”

艾丽芬兹道:“不稀罕,丕弗城十万人,够了。用不着外人掺和。”

玉杉道:“你觉得没得谈?”

艾丽芬兹道:“没得谈,你这也不是正经同我要谈的样子。”

玉杉道:“如何不是。”

艾丽芬兹道:“正经谈,你该同我谈的是兵、粮、物资。我若降了,能有什么好处。而不是要动我们的根本。”

玉杉道:“兵,昨日谈过了。倘或不降,最后只有一种结局,你的人拼尽了,我的人还有。粮,也是一样。不过,很多我们视为毒物的东西,你们懂得相生相克之法,你们能吃的东西,比我们多,但我们的土地更多,拼到最后,还会是你输。物资,我想也是一样。至于,你有什么好处?我保证不了,我只能说替你尽力周旋。我前面东拉西扯的话,也不是胡话。你是女子,与男子不同,你若投诚了,只要找一个中原人嫁了,便能令人信你是真的投诚,这个,我想你能明白。”

艾丽芬兹看着玉杉,听她的下文。

玉杉道:“我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告诉你现在是个什么局面。我在你手里,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想借我,要挟我爹,这都第五天了,怎么样,你也看出来了。不如真听我一句。降了吧,我去给你联络人,保你,保你的丕弗城还能同以前一样的过日子。其实,就是降了,对你也没什么坏处。说句不好听的话,中原男儿也不想娶你们南疆女儿,她们又不是各个如你一般美丽。好了,姐姐,你别恼,我又胡说了。不过,这也不算是胡说,南疆女儿太强,我们降不住。而且,像现在这个时节,你们多少年没有下过雪,明年,庄稼肯定是收不好了,你们这些灵物,也动死了一大批,你们若还是你们,我们大可不管,甚或是火上浇油,也未可知。同样一场雪,昭阳城大概也不好,可是,我们一定会调来粮食的,即使不多,裹腹总是是够的。你们就不想变成我们,叫丕弗城同昭阳城一样么?”

艾丽芬兹道:“我就不信,老天也在帮你们。”

玉杉道:“不是老天在帮我们,是我们在帮我们,你南疆人虽是勇武,可是,终究你们只有一城。这一城受难,便是灭顶之灾。我们不同,我们的城池数以百计,一座城池有难,我们便会四方持援助。便说昭阳城,你们屡次滋扰昭阳,我与汪轩直又没什么亲戚,他不好过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同我是一个国度的,他与我的父亲同朝为官,昭阳城的百姓与我们都是华夏儿郎。我们就要行军千里,前来协助。”

艾丽芬兹道:“你容我想想。”

玉杉道:“好。”

艾丽芬兹捡起宝剑,道:“别怪我小人,琴给你留下,剑我拿走。你还有什么要用的,同我说。”

玉杉道:“你这些蛇,都撤了吧,已经冻成冰凌子,留下也防不了人。然后,给我拿几床被子,净桶一只,别的,也就没有了。”

艾丽芬兹道:“行,你放心,我一会儿叫人送来。”

玉杉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能问么?”

艾丽芬兹道:“说吧。”

玉杉道:“这地上的石子叫什么?”

艾丽芬兹道:“却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