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微微一笑“你明白就好。走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小六儿去。”
到了玉鹿所居自珍堂的小院落,三姐妹也没见到丫鬟,玉杉心中只当丫鬟们都在屋内伺候,只是恰好没有在院里的,也就没有理会。
到了屋内只见姨娘贺明彗在替睡梦中的玉鹿涂抹着药膏,见到三姐妹到来时,连忙替玉鹿遮挡了,而后起身向玉杉福了一福,又给三姐妹让坐。
玉杉道:“我看看小六儿的伤。”说着,伸手便去掀玉鹿的锦被。
贺明彗伸手拦道:“姑娘,别叫六姑娘经了风。”
玉杉白了一眼“是经了风要紧,还是瘸了腿要紧?”言语间,已不大客气。
贺明彗悻悻地缩回了手。
玉杉掀开玉鹿的锦被,只见膝盖上一片瘀紫,又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显然是长久罚跪落下的伤。
玉杉道:“别处还有伤么?”
贺明彗抿了抿嘴,不说话。
玉杉抬眼看向玉兕,道:“你说。”
玉兕道:“姐姐,给我们留些颜面吧。”
玉杉冷哼一声,道:“我倒是想给你们留脸,谁给她留命呢?我倒要问问,真说出来,是玉鹿脸上不好看,还是你娘的脸上不好看?”
玉兕低下头,轻声轻语地道:“都好看不了。”
玉杉长叹一声,道:“这事儿,你们是不打算让我管了。罢了,本来爹也发了话了,叫我别管,我再多说,违背了他老人家的话,难保不是给自己讨来顿打。你们这个样子,我又是何苦来呢?我呢,同南疆带回来些药,当日我受伤后用了,见效还是挺快的。回头叫丫鬟送来一瓶给玉鹿。贺姨娘你看着给她上吧。”
说着站了起来,道一声:“别的,我也不能给你们做得更多了。就这样吧。”
走到门口,又道:“终究针线才是女子的正经事,明儿,就叫小六儿搬我凝绿轩住着去,也好多教我一些。”
在场的,没有太笨的,都清楚玉杉口中学针线是假,要护佑玉鹿才是真。
贺明彗随着玉兕、玉梧姐俩儿追上玉杉,道:“多谢三姑娘护佑了。”
玉杉道:“行了,她身边现在离不开人,回去吧。药我一会儿叫丫鬟送来,你就别急了。我呢,再多说一句我们女孩儿不该说的话,你的年纪也不算大,我恍惚记得同玉兕的母亲年纪一样大的,你也该替自己和玉鹿儿多打算些才是。”
贺明彗面色一红,道:“这哪是我们能打算得了的呢?”
玉杉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行了回去吧。我不多说了。”
回到凝绿轩,玉杉叱问道:“玉兕,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玉兕道:“姐姐请讲。”
玉杉道:“你母亲的这一胎现在怎么样?要是好的话,你替我传一句话过去,她中毒的事,小六儿并不知情,有什么事,叫她冲我来。若她的胎不大安稳的话,你就告诉她,要坐稳夫人的宝座,还是要善待庶出子女的。”
玉兕道:“安不安稳的,我一个女孩儿家也不懂得。”
玉杉道:“那你自己掂量着这句话该怎么说吧。”
玉兕道:“姐姐,玉兕真的掂量不出来。”
玉杉笑道:“你掂量不出来,就在咱们家里再找个能掂量出来的人,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么?我今儿才回来,实在是累了,也就不留你了。你且回去吧。”
逐客令一下,玉兕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变了几番,方不得不离开了凝绿轩。
凝绿轩内,一时只余下玉杉玉梧二人。
玉梧道:“姐姐还有什么话嘱咐妹妹的么?”
玉杉摇摇头,道:“没有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玉梧笑道:“姐姐想多了,这些日子,我什么也没做,咱们家虽出了不少事,却仿佛都绕开了我似的。我每日里,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有时同翠姨娘那一块儿做些针线。说来,前两日,我还怕姐姐回来埋怨我,说我没替凝绿轩尽心呢。”
玉杉笑道:“这话说的可没趣,你尽没尽心,我能不知道,单看这凝绿轩里面收拾得这般停当,就绝不是那几个丫头能撑得起来的,没有你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玉梧笑道:“姐姐硬要这样说,妹妹就厚着脸皮贪姐姐这一声谢了。”
玉杉道:“我这回回来,看你四姐同你是真要好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往常我却没看出来呢。”
玉梧道:“我也不知道,许是以往咱们同四姐不大亲近,所以才远了。这一回姐姐你不在的时候,四姐对我倒是照料得很。她逼我喝牛乳的事,姐姐也是知道了。对了,这段时间,四姐特别爱琢磨厨艺,哪天,姐姐一定要尝尝她的手艺。”
“不尝。”玉杉假嗔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挡了你和你四姐交好,非要到我不在时,你们才能玩到一块儿去。”
玉梧看得出玉杉的嗔怪中没有半点真意,便撒娇道:“不尝便不尝,往后我再有什么好吃的,再不想着姐姐了。”
玉杉道:“再吃更胖了,刚回来时,爹还说我这几日又胖了呢。”
玉梧道:“这个妹妹倒没看出来,不过,姐姐看起来倒是更精神了。”
玉杉道:“在军中的那些日子,原是瘦了的,不过是在宫里这几天,缓起来了些。”
玉梧道:“姐姐在宫里可是享福了呢,我们这几日,都快急死了,偏偏又都帮不上忙。”
玉杉笑道:“你们又急什么,若真有什么不好,我那时就该在天牢里了,哪里还会在宫里,真是白白的忧心了。”
玉梧道:“虽如此说,可是倒底是君心难测。我们不像姐姐这样见过世面的,哪能不忧心呢。”
玉杉口口声声地一再说不怕,可是,她又哪能真的浑不在意呢,那几日,她也害怕,可是有公主、黄贵妃的一再劝慰,甚至吃饭时,她们都在不停地给她布菜,让她不得不吃,她只得强放宽心;直到此时,回想自入宫以来这几日,尚觉得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