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箴神情有些落寞地道:“官场上的事,错综复杂,而且,这些天都会有什么人来,来了是什么目的,我现在也猜不透,哪有办法能给你讲清楚了呢?”
玉杉不无担心地道:“那孩儿若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呢?”
梁文箴冷笑一声道:“你什么人也不应该得罪的。”
玉杉赔笑道:“孩儿自然不会有意得罪谁,可是,若是那人就是不喜欢孩儿呢?”
梁文箴笑道:“这可是糊涂了,这几日要来的人,即使说不上真心喜欢你,明面上总是想同咱们交好的,你又怕得什么呢?”
玉杉轻笑一声,低着头,认真地替梁文箴按着肩膀:“也说不上是怕,就是觉得有些前路未卜,不知道该怎么样做。”
梁文箴劝道:“别怕,女孩儿长大了,总是要接触这些贵妇交际的,只是,咱们家这个样子,没有人能带着你。你娘若在,一切就都好办得多了。”
玉杉想起那一场梦境中,母亲用以后的每一世,换了自己回来,一时心头一揪,苦涩地道:“可惜娘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
梁文箴劝道:“死者已矣,你娘在天上,总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的。”
玉杉低垂了眼眸,心中暗道:“可惜,娘却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梁文箴见玉杉神色低迷,劝慰道:“你莫要太过沉迷往事,亦不要惧怕将来。京中贵妇的交际,不会比战场之上更难,相信自己,你可以应付得很好的。”
玉杉低着头道:“真的么?”她现在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梁文箴道:“打起精神来,你是皇上亲封的贞佑郡主,在京中,比你尊贵的女子,不过华捷公主一人。其他的人和事,你都不用怕的。”
玉杉道:“现在,您就不怕我再闯祸了么?”
梁文箴道:“以往,你太过张扬,固然不好,可是,也不能太过畏缩怕事,我才同惠贤说起你四妹,说她太过畏缩胆小,没想到你竟也变成这个样子。”
玉杉笑道:“四妹妹?要依我说,四妹妹的毛病倒是好治。”
梁文箴道:“嗯?”
玉杉缓缓地道:“虽说咱们家的女孩儿,不以衣裳珠饰为要,也用不着靠那些东西撑场面。可是四妹妹那里,平日里倒底寒酸了些。”
梁文箴道:“她本就比不上你。”
玉杉驳道:“这话说的,都是您的女儿,您又没有苛待过她,哪来的比不上我。那些个珠宝首饰,她也不是没有,就是都交给她母亲收着了,她们娘儿俩个的事,我又不好太过插口,您看您哪日若是闲了,得个空,同她母亲说说,玉兕年纪也不小了,况且我们姐妹如今都是各自管着自己那一处小小院落,也该叫玉兕自己掌管自己这点首饰了。”
梁文箴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倒是替她想着。”
玉杉笑道:“我可不敢不替她想着,哪一日叫您以为我欺负了她,又该动家法了。”
梁文箴冷笑一声道:“还跟我这找后账了?”
玉杉赔笑道:“我可不敢,只求您往后,倘若恼了,想想今日吧。杉儿自认自己这个长姐,还是合格的。”
梁文箴依旧是冷笑一声,道:“这就替自己找后路了,说罢,又想惹什么事了?”
玉杉的手依旧在按着梁文箴的肩膀,道:“我能惹什么事,只要没人算计我,自然是平安无事。”
梁文箴叹道:“你啊,心里有什么事,也不愿意说。行了,别按了,歇着吧。”
玉杉放下了手,道:“那我替您捶捶腿?”
梁文箴一把抓住玉杉的手,道:“说吧,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么?”
玉杉低顺着眼眸,道:“我有想要的,可是说了您也不会给,我也就不说了。”
梁文箴问道:“你还想着要解药了?”
玉杉道:“给不给,在您。南疆的毒药,压制住了我的内力,可倒底是没有伤及脏腑。您不愿意给我,也就罢了。反正,我现在一不上战场,二没有人要暗杀我。没了功夫,便没了吧。”
梁文箴道:“你之前觉得会有人暗杀你?”
玉杉道:“没有,只是觉得既然凑巧救了云姑,能从她那里学上一点功夫,总是好的,从来都说艺多不压身么?”
梁文箴叹道:“你啊,就是爱多想,白白地叫自己受了这些苦楚。”
玉杉苦笑一声。
梁文箴继续道:“有些事,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你总觉得是惠贤害死了你的娘,所以,总是给她没脸。可是惠贤这个人,有些小算计,小阴私,杀人的事,她是不敢的。”
玉杉语气淡漠地道:“您说她不敢,我便信她不敢。可是,您口中她那些小阴私,也差点要了孩儿的命,绣屏这件事,您总还记得罢?孩儿对她一向不够恭顺,她想引您打罚孩儿,孩儿也没什么说的。可是玉兕呢?您知道那时,她强逼着玉兕要认下偷盗的罪名么?玉兕是她的亲女儿,她都能狠得下心,这又哪有一点做人母亲的样子?”
梁文箴问道:“以前的事,你还是放不下?”
玉杉道:“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毕竟,这两回,她也没有真的伤到我。可是,以后,我也还是不得不防着她。您说她不敢杀人,我就信您。您觉得我那点功夫会闯祸,我也不同您辩。解药,我想要,您不给,我听命便是了。我总不能再跑回南疆弄解药不是?”
梁文箴道:“三丫头,这件事,别怨我,你将来长长久久地要留在后宅,你又是这么一个脾气,功夫对你只会有害无益。”
玉杉依旧一副恭顺地模样,道:“我知道,您不用再解释了。您觉得我不该有这功夫,我不要了便是。您大可放心,只要没有人想要伤我,我不会主动害人。四妹,我希望有人能善待她一些,小六儿,我保下了。我想,这个年,咱们家应该是可以平安渡过的。小弟,我想也是可以平安降世的。”
梁文箴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