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梧想听玉杉弹琴不成,只得自找了本琴谱去看。

而玉杉安抚好众妹,亦往书架上拿了一本从南疆带回来的书看。

看了两眼,玉杉只觉书中顺序杂乱,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来,便一赌气,将书放回了架上。

她虽口口声声地说可以不要那些功夫,可是倒底不能彻底放下。如今她手里有了《百毒通志》春卷,纵然只有这一卷,她也还想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第一卷只是错乱无章的众多毒物的名词解释。

到了晚间,雨越下越大,玉杉只得留下众妹在凝绿轩过夜。

凝绿轩内,本不过一床一榻,无论如何安排,四姐妹总是有些挤的,又不好将谁安排在丫鬟们所住的隔壁。

便是小姐愿意睡到隔壁去,丫鬟们也会局促不安,感到难受。到最后,只得玉杉将床让与三个妹妹,自己则在外间榻上忍耐一夜。

初时,众妹亦都不愿玉杉独在外间榻上,倒是玉杉再四坚持,只说虽在榻上,比在军中时又温软舒适了无数倍。况自己不惯与人同睡一床,众妹方才答应。

到了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水转做了飘飘扬扬的雪花,挥挥洒洒撒盐柳絮,纷纷杂杂碎玉琼瑶。白茫茫一片琉璃世界,冷凄凄无边空旷须弥。

第二日一早,众姐妹起来时,方发现外面已下了半夜的雪,一时都来了兴致。

玉杉看着嘻嘻哈哈推着抢着胭脂头绳的妹妹们,会心一笑。

女孩子到了一块,总是叽叽喳喳的。为了谁先梳头,谁先洗脸,也要讨论一番。

看着一块玩闹取笑的众妹,玉杉笑得开怀。

回想在南疆时,一场大雪,天助一般让自己的父王攻下了丕弗城。自己得了活命,也得了郡主的身份。

那时的自己,被困黑牢,虽也在设法往外面传递一点消息,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黒暗之中,漫天的飞雪,一点寒光便是对生的向往。

时间未隔一月,再看雪景心思全然不同。一边是凄苦无著,一边是喜乐欢颜。

就着雪景,姐妹们联了一回诗,画了一会儿画,玉兕煮了奶茶,与众姐妹分食。玉杉提出让玉兕去给梁文箴送些奶茶过去。

玉兕怯惧,玉杉只得跟随过去。

到了梁文箴书房外,只见雪浪守在门外,朝二姐妹摆手。

玉杉问道:“怎么有人在么?”

雪浪道:“贾相爷过来了。”

玉杉道:“我们姐妹到厢房等侯。”便拉着玉兕进了厢房。

厢房也充当着库房,平日里不大看的书,与不常把玩的文玩器皿,尽存于此。玉杉在最易拿取的地方,拿了一本书,随手翻看着,不知等了多久,方有小丫头进来,同二位小姐说王爷梁文箴已会过了客,请二位小姐过去。

玉杉将书放回原处,拉着玉兕道便往书房去。

书房内比厢房要暖和许多,姐妹二人被暖气一烘,小脸愈发红润。

梁文箴看姐妹二人手拉着手进来,道:“你们来做什么?”

玉杉笑道:“爹,玉兕调了奶茶,我们姐妹们都觉得味道还好,您要不要试一试,您这屋虽然暖和,倒底是冬天,喝一些暖暖身子。”

梁文箴含混道:“是么,先放那里吧。”心中仿佛有无数的事情一般。

玉兕将提盒搭放在桌上,玉杉打开盖子,从中间取出温盅,又打开一层,里面是两碟点心。

玉杉对玉兕道:“玉兕,这两碟点心都是什么,你自己同父亲说。”

梁文箴道:“不用了,你们两个,要没别的事,先回去罢。”

玉杉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来看看爹。玉兕辛苦调的奶茶,您多少尝一尝,告诉她好不好,我们再走。”

梁文箴抿了一口奶茶,道:“还好。”

玉杉笑道:“那下回是应该再多放下茶,还是多放些奶?”

梁文箴有些答非所问地道:“配这桂花糖糕的话,就少放糖。”

玉杉笑对玉兕道:“你听到了么?”

玉兕怯生生地道:“玉兕知道了。”

玉杉笑道:“爹,您这回有没有发现小四比之前变得胆小了,女儿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梁文箴依旧心不在焉地道:“你们女孩儿的心思,我哪猜得到?”

玉杉望着玉兕道:“爹猜不到,我也猜不到,小四你倒底是怎么了?”

玉兕红着一张脸,道:“我没有。”

玉杉还要再追问下去,只见雪浪进来,道:“王爷,章侍郎同夫人来拜。”

梁文箴道:“快迎进来,去同夫人说,花厅待客。”随后又命二姐妹道:“你们先回园子里去。”

玉杉拉着玉兕,踏着残雪,回了园。

回到园中,玉兕的脸一直红红的,也不说话,寻了借口要回灵犀园。玉杉也不阻拦,自回凝绿轩中。

凝绿轩中,玉梧、玉鹿正在赶围棋。看到只有玉杉一个人回来,玉梧问道:“四姐姐呢?”

玉杉道:“你四姐回灵犀园去了,怎么,你有事要去找她么?”

玉梧面色一红道:“不过白问一句罢了。”

玉杉道:“她怕一会雪再大了,又不好回去。就直接回灵犀园了。”

玉梧讪讪一笑道:“说来也是,我也该回洗红阁了。”

玉杉道:“你又急得什么?大不了还在我这里睡,也就是了,又怕什么雪大雪小的?”

玉梧道:“不叨扰姐姐了,改日等天气好了,再来打扰姐姐。”

玉杉命丫头锦衣去送了玉梧。

送走了玉梧,玉杉坐到床上,问道:“小六儿,今儿你腿上感觉怎么样了?”

玉鹿歪在一旁道:“只要不动,也就不觉得疼了。一动起来,还是会疼的。”

玉杉正色道:“我这里有一副药,治伤倒是极快,就是呢,上过药后的伤处,会感觉比受伤时还要疼,不过呢,像你这样的伤,到了第二日就能痊愈了。你要是不怕疼的话,可以试一试,总好过一直这么折磨着。”

玉鹿问道:“姐姐你用过这副药么?”

玉杉道:“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