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与云赤霞早已经分开太久,她并不知道要往哪里才能找到云赤霞。

可以说,倘基云赤霞若要找她,她便是无处可藏,可是她想找云赤霞却是毫无办法。

如何能叫云赤霞得知自己手里有《百毒通志?春卷》,却又不被别的江湖客知道。这是一个令玉杉挠头的问题。

她敢相信云赤霞不会伤自己,却不敢相信其他的江湖客。

这件事,她还不敢冒险。可是,她又不得不冒险。曾经,她以为她那点功夫失去了,过个三两个月,也就能练回来了。可是到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月,时光流转,节气已然到了小满,城外的麦子已经开始灌浆,麦粒开始一点点的变得饱满。可是玉杉的功夫却还是一点练回来的迹象也没有。

她急于找到云赤霞,拿《百毒通志?春卷》换一个能重新练回内力的方法。

况且即便没有这一层原因,她也不敢再把《百毒通志?春卷》留在家中。

这本书,不送出去,在自己家里,早晚是个祸害。

这一日,玉杉与曾淑慎请过安,便换了一身男装,牵着马,信马在京中走着。

京城的街市,热闹、繁杂,比之当日在昭阳城所见,更有烟火气,玉杉看着街头各式商贩与来往买家讨价还价的场景,心头莫名一暖,她喜欢这样的风景。热闹而有趣。

找一个不大的茶馆,要一壶清茶。茶很一般,一壶茶里寥寥几根茶叶,也没什么香气,入口还微微苦涩,不过是略有茶意罢了。

不过喝茶不是重要的,这样的茶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会有。聚集到一起谈天说地,明明只是些脚夫力工,谈得却是将相王侯。

这个说:“贾相要把女儿送进宫。”

那个说:“宫中现在黄贵妃最是得宠,怕是容不下。”

一旁又有人说:“黄贵妃再怎么也是妃,皇后要让进宫,贵妃也无法。不过若说贾小姐进宫,我是不信的,贾相为人最是中正,如何会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为妃为妾。”

一个个说得绘声绘色,恍如亲见,倒仿佛他们不是刚从工地上搬了砖,喝些粗茶解渴,反而是从皇极殿站班回来。

玉杉捏着茶杯,啜一口苦茶,苦笑一声,一时又听到那群人说道:“镇南王将两个世子,一个郡主留在京中,倒是打得如意算盘,那南疆再怎么,也不及京城繁华。他自己走了,却将儿女都留下。”

又有人说道:“这你却不懂了,人家到南疆,那就是南疆的皇上,留在京中的这才叫弃子呢。”

“哎,我听说,那两个世子,留在京中,是为了安上面的心的。那郡主才是弃子。”

玉杉听那些人说得越发不像话,连世子都编排出俩来,却就也不想同他们计较。

继续抿一口苦茶。

市井小民的理解,总是出乎意料的。不过,他们既然说到自己,玉杉很愿意听他们到底能编排出什么来。

一时又听到“我听他们王府的厨子说,那郡主不是现在王妃的闺女。”

“这还用你说,去年王爷还是定远侯时,才娶的夫人,郡主怎么可能是王妃的闺女。”

之前那人满面不屑地道:“所以,王妃才要将她甩在京中,没有亲爹热娘的,这小郡主将来的终身也就没个指望了。我还听说,这小郡主当初上战场也是王妃的主意,打算得就是叫小郡主死在战场上。”

玉杉听到此处,一口茶险些喷出:这些人胡乱猜测的,却和自己那日在南疆黑牢哄骗艾丽芬兹的话如出一辙。

一时又觉好笑,自己当日为了“小文君”之名,便百般恼怒,早知这些市井留言这般无稽,又何必放在心上。

一但放下了心结,玉杉便觉心中十分地痛快。

一但将一件事放下,便反而会将之当成一个乐子。

之后的日子里,玉杉总是抽出空来,在京中转上一个时辰,或茶寮,或酒肆,喝上一壶茶,一杯酒,听听这些市井流言。

这一日,正在茶馆喝茶,玉杉一双眼数着茶馆外的行人,耳中听着若有若无的闲话。一时只见一个身背宝剑的道装女子经过,玉杉看着有些眼熟,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一人,便连付了茶钱,出了茶馆,去追那道姑。

跟过几个路口,只见那道姑站定身形,朗声道:“后面的朋友,跟了会子了,有什么事请讲吧。”说罢,转过身来。

玉杉试探着道:“您可是妙清师姐?”

那道姑道:“贫道妙清,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玉杉笑道:“我姓梁,当日在往南疆的大军中,咱们见过的。”

妙清道:“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玉杉道:“妙清师姐如今可有闲暇,若是不忙,还请移步寒舍一叙。”

妙清道:“算了吧,你们那王府,我是不去的。”

玉杉又道:“那敢问妙清师姐,云女侠,可在附近?”

妙清道:“郡主果然是连师父也不肯叫了。”

玉杉道:“当日划地绝交,也不是我的打算。我这样的人,又不可能真的放手江湖,妙清师姐,梁某的种种不易,您是方外之人,不求您能理解,只求您能给个方便。”

妙清道:“你要什么样的方便。”

玉杉道:“您若见到云女侠,烦请替我带个话。”

妙清道:“什么样的话?”

玉杉道:“云女侠当日走得匆忙,有一本书落在我那里了。她有空的话,来镇南王府找我一趟,我拿给她。”

妙清道:“什么样的书?”

玉杉道:“书册上有个春字,我不便放在自己身上,还望云女侠抽个空取回去。”

妙清道:“好,等我见到云女侠,一准告知。”

玉杉作了一揖,道:“多谢妙清师姐了。还有一层,这本书,不管将来梁某身归何处,总是要带着的。倘若云女侠到时,我已出嫁,便到我婆家来找我吧。”

妙清道:“哪里能有这么久呢?你放心吧。”

玉杉又作一揖:“多谢妙清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