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听了皇后的话,只道:“娘娘说得是,臣女承蒙陛下错爱,每每思之,无限惶恐,深怕哪一件事做得有违陛下期许。”

皇后又笑道:“你这丫头,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情,你得懂得自己去做,不能光等着本宫提醒,明白了么?”

玉杉低着头,道:“贞佑鲁钝,不知娘娘所指。望请娘娘恕罪。”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又是一笑,道:“你既听不懂,便罢了。丽英,前边怎么样了,你去看一眼。”

宫女齐丽英领命离开。玉杉原以外皇后去就走宫女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不成想,齐丽英走后,皇后便一言不发。

皇后一言不发,玉杉更是不敢说话。只跪在地上,低着头。

五月的天气,虽还说不上太过炎热,可是每到人们动作过多,或是心絮稍不镇定时,还是会有些汗水沁下。

此时的玉杉便是这样,皇后默默不语,玉杉不敢抬头,亦不敢说话,屋内气氛凝重。玉杉袖中的双手已经彻底湿润起来,她暗暗告诉自己要镇静,可是越是这样,越镇静不下来。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额头上也开始湿润起来,玉杉甚至能感觉到额头的汗珠已经开始顺着脸颊留了下来,面上的脂粉已被冲开。

一时齐丽英回来,道:“皇后娘娘,除却慧姬没来,其他的娘娘都到了。”

皇后道:“慧姬年纪大了,一年倒是能告半年的病假。罢了,咱们走吧。”说着站起身来,齐丽英连上前搀扶。

走到玉杉身边,皇后笑道:“贞佑,你同本宫一块过去吧。”

玉杉猜不透皇后的目的,只道:“臣女遵旨。”便从地上起来。皇后一只手被齐丽英搀扶,另一只手虚悬着,玉杉会意,上前搀扶住皇后。

到了前面正殿,无数妃嫔侍立等待。玉杉打眼一看,这里面有见过的宸妃、贵妃、婉嫔,更多的是她没见过,不认识的。玉杉知道,那些不认识的大多是婕妤、娙娥还有媜媛,这样品级不高,不能出席宫宴的。

皇后落坐,玉杉同齐丽英侍立于皇后身后。皇后看了一眼众妃,笑道:“免礼吧。慧姬又病了,本宫昨儿也打发太医去看了。这日子暑热起来,人都不大好受,各宫也都该用些冰了,不过都小心些,别贪了凉。咱们这满宫上下,都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是最怕寒凉的。”

众妃皆道:“是”。

玉杉在后面,数着人数,约莫要有二十来人,这二十来人说话,却如同出自一人之口一般,实在有些令人唏嘘。

玉杉所惊,并非单因为这些人话说得起,毕竟,在军中,她曾听过成百上千人一同唱着军歌。话说得齐,于她并不是什么稀奇。

她所惊的是,这些人,竟然一个说别的都没有,甚至于答“是”的用词都一样,便是大家都同意一二十人,有说“是”,有说“遵旨”也不奇怪,当然那样的话,此时坤元宫会有些吵嚷,不过总是有些生气的。

这些人,说话一样的声口,想来是皇后娘娘多年来费心陶铸出来的了。

这样一群人,在那日宫宴上,能说出那么多的话,想来也是难得一见了。

一时间玉杉只顾着出神,并未关注这些人具体说些什么。

直到听到皇后娘娘唤到自己,玉杉方回过神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贞佑在呢。”

皇后道:“你这丫头,刚刚在心里想了什么了?我叫了你两声才听到,还不到前面,让众位娘娘看看你?”

玉杉敷衍道:“没想什么,只是见到众位娘娘,玉杉实在是自惭形秽。”

皇后道:“这可不能随便说,你是陛下看重的郡主,什么人都比得过的。便是在华捷面前,你也能等而论之,何况几个嫔妾。”

玉杉听着这样赞许的话,心中暗暗发怵,皇后这番话,怕是要与自己树敌了,而且一树便是一宫的敌。

玉杉心中一苦,口内只道:“娘娘,贞佑没有娘娘说得这样好。”

皇后笑道:“本宫说有,便有。好了,走到前面去,让大家看看我们的贞佑郡主。”

玉杉无法,只得从皇后座位后面,走到人群中间。

只听皇后在上面朗声道:“之前南疆求亲,宫里面,就只有华婕一个公主,本宫的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她,况且,本宫也不想对不起当日的毓妃,毓妃九死一生,生下这么一个公主,本宫这些年一向地视如己出。实在不想叫她远嫁。说来呢,本宫也不怕妹妹们笑话,华捷这样的女孩儿,是上上品的人物,在本宫看来,寻常人是万万配不上的。所以本宫想着呢,例来和亲,便不一定要是皇家嫡系血脉,从古至今,多得是从王宫大臣家的女儿,甚至宫女中挑选得行秀异的,封以公主爵位。”

说到此处,玉杉只觉皇后这是有意叫自己以公主之名,和亲南疆,心中一点点凉了下来。

只听皇后缓缓道:“之前呢,本宫同陛下说了,比着华捷的样子,找上那么一个女孩。不过呢,本宫昨日见了贞佑,心里改了主意,想着贞佑这般文武俱全的女子,比华捷那般娇憨的,更能够担当起往南疆各亲的重任。”

玉杉一颗心,彻底凉了。她虽曾说过:“与其是别家女儿,不如是梁家三姑娘。”可是,一则当时那更多的是在赌气,二则,那是多少也有些自恃梁文箴不会真的将自己和亲南疆。

可是现在,玉杉的心中真的一点底也没有。此时的她只觉得皇后下一句话,便是下旨令她和亲,她的人生将再无转圜余地。到了无转圜之处,玉杉反而平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皇后下面会说些什么。

只听皇后又笑道:“所以,本宫想着,是不是按着贞佑的样子,找那么一个,会更好一点。众位妹妹想一想,无论是谁家的姐妹、侄女、甥女,还是丫鬟、仆婢,若有谁的性子像咱们贞佑一样,便告诉本宫,本宫看看,若还可以,本宫便封她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