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继续哄劝道:“银坠儿,你糊涂啊,你当日曾对我说,要守你那熊哥一辈子,怎么转过头来就做这样的事了?难道连你同他的骨血都不要了?”

玉杉越说越气,愤恨地坐在椅上,顺了好久的气,方唤黄莺道:“黄莺,找人请个大夫来。替银坠儿好生看看,这些日子不好好吃东西,当娘的瘦成这个样子,孩子指不定成什么样了。”

黄莺一直听得云里雾里,到这时才有些明白,玉杉是容下了银坠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黄莺走后,玉杉道:“罢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跪着了,起来找地方坐下吧,天底下居然有你这么糊涂的娘。”

说罢,玉杉便走出门,找到正在煨茶炉子的樱桃道:“你同梁翠收拾两间客房出来,摆设不用太好,寻常合用便是。铺盖被褥要上好的。”

樱桃放下扇火的扇子,道:“姑娘是请了什么人来么?”

玉杉道:“没请什么人,给银坠儿住的。”

樱桃一双眼瞪大望着玉杉,道:“给她?”

玉杉道:“怎么了?叫你安排,你就安排去。等收拾好了,就叫她过去,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别往我这屋里领,直接领到客房就是了。我去陪大伯母那边说说话,你们都不用跟着。”

玉杉一个人,到了曾淑慎的屋里,却见曾淑慎正在用早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曾淑慎看到玉杉,道:“杉儿过来了,吃了没?陪大伯母吃点。”

玉杉也不客套,陪坐在曾淑慎对面,叫丫鬟兰香给盛了碗红枣小豆粥,玉杉一边喝着粥,一边道:“好香甜的粥。这红枣小豆,最是补气血的。”

曾淑慎道:“觉得甜就多喝些。”

玉杉道:“我可不能再多喝了,这些天,我在宫里,也不得动,都长胖了。”

曾淑慎道:“你胖些好,珠圆玉润的才好看嘛,要我说,你之前在军中熬得也太瘦了。”

玉杉莞尔一笑,道:“要说在军中的女人,杉儿也不是独一份。”

曾淑慎眉头一皱,道:“你是说银坠儿的贱婢?”

玉杉道:“可不就是说她么?都在军中阵前生死场上滚过了一回,回来后,杉儿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她却还是奴婢。”

曾淑慎道:“她当日可是犯了大错被撵出去的。”

玉杉陪笑道:“是啊,不过,杉儿这一路上,颇得了她一些照顾,所以,她纵是犯了错,杉儿也能原谅她些。”

曾淑慎问道:“好好的,你今儿怎么想起她来了?”

玉杉道:“说来也是可气。她做的这事,杉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现如今,咱们家就您一个长辈在,杉儿再难开口,也得和您说了。那银坠儿在军中,一开始也十分的本分老实,每每在厨下帮厨烧火,又帮军士们洗衣缝补。谁知,到了南疆,却同伙夫营里一个姓熊的兵士,做下了苟且之事。”

说到此处,玉杉微微抬眼,看了看曾淑慎的神情。只见曾淑慎面无表情,道:“继续说。”

玉杉笑道:“要说这事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那位姓熊的兵士,在与南疆两军对垒之时,牺牲了。也算是为国捐躯。那时杉儿刚从南疆黑牢里放出,需要银坠儿照料,杉儿当时也是看银坠儿神色不对,百般寻问,才问出此事,那时,这丫头曾说,要守那熊姓兵士一辈子。当时,杉儿也没当什么事。就带着这丫头回到京城,叫她跟着我。您也知道,这几个月来,咱们王府事情有些多,杉儿也就没有理会她,谁知,昨日听屋里的丫头们说她病了。您想,我屋里那些小丫头片子,哪懂这些,杉儿今儿一早,便叫黄莺给她叫了过来,谁知,她整个人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唯有小腹微微隆起。”

曾淑慎道:“这是她与那熊姓兵士做下的冤孽了。也是她自做自受。”

玉杉道:“固然是自做自受,可那孩子怎么说也是忠良之后,就算是母亲为人不堪了些,只要能找人好好教导那孩子,想来纵是成不了栋梁之才,也是中正之士。现下,杉儿叫丫鬟收拾了两间客房,打算安顿银坠儿。这边过来,请大伯母一个示下。”

曾淑慎白了一眼,道:“你都叫丫鬟们收拾好地方了,还回我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玉杉甜甜一笑,道:“多谢大伯母成全。”

曾淑慎道:“你这丫头少恭维我,诚如你所说,那熊姓兵士为国捐躯,他的后人便是忠良之后,咱们这样的人家,很该做些抚育遗孤的事。只是呢,好事需做彻,兰香,叫杜管家过来。带上银坠儿的身契。”

玉杉笑道:“那杉儿替那丫头谢大伯母了。”

曾淑慎道:“谢什么?总不能叫忠良之后的生母是个奴婢罢。”

玉杉道:“是。还是大伯母思虑周全。”

银坠儿的事,便算是有了着落了。玉杉心满意足的回了梦兰堂。

对于银坠儿这个人,玉杉并不喜欢,留她在身边,更多的也是为了留着对付南蕙香。可是现如今南蕙香远在南疆,银坠儿也没有太大的必要留在身边了。能做到这样,玉杉自问十分对得起银坠儿了。

一进梦兰堂,却见女侠云赤霞坐在正座上。玉杉微微一笑,道:“您来了。”说着,坐到了云赤霞对面。

云赤霞道:“听说你封了郡主,一直还没来道贺。”

玉杉道:“有什么可贺的,不过浮名而已。”

云赤霞道:“有这个浮名在,你继母怕是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玉杉道:“她本来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您来,是来拿那东西的吧?”

云赤霞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不错。”

玉杉笑道:“不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开门见山,那一日,山阴城外,你我二人划地绝交,原不是我的主意。若没有那一回,这样东西,我得了,便该奉与师父。只是既然有那么一回,这东西,我不想白给。”

云赤霞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