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玉杉,已经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一件令旁人看着她都着急的事,她却还不以为意。

那就是,她的婚事。

在这个时代,二十岁尚且未婚的女子,太过少见,而梁玉杉又进过军营,那些无聊又无稽的人,便开始浮想联翩起来,又传出了种种谣言。

不过,这一回,玉杉对此中种种流言却再不曾放在心上。

因为,她见识过这些人是有多么无知,因为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只要浑不在意,那些人便没有心思继续胡说了。

那个人,便是温润如玉的璟王殿下。

想到璟王,玉杉的心又踌躇起来,她有些庆幸,在那些日子面对璟王,自己没有做出令人不齿之事,不然的话,又是一场是非。

当日的璟王,言语中总是透露出喜欢自己的意思,可是,那只是因为自己与璟王所幻想的那个理想妻子有所相似,倘若自己那时欣然接受了璟王的爱意,那么一但有朝一日,璟王发现,自己与他所幻想希冀的妻子有所差别时,自己便只能是一个冷宫王妃。

璟王待自己,只不过是觉得偶然见过一面的梁三姑娘,与她所希望得到的剑胆琴心的女子,有那么一丝重合之处。他所喜欢的,从来不是她梁三姑娘。

所以,面对璟王的示好,玉杉只逃避。

而之后所见所闻,玉杉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所断不错。当璟王知道那个提剑上战场的梁公子,就是梁三姑娘之后,璟王再也不曾对她有过示好。甚至不曾与镇南王府有过交往。

咸泰三年,七月。

皇帝陛下的一道撤藩圣旨,传到了南疆。镇南王携同家眷回京。而二万军队,则留在了南疆戍守。

“子曰:三年无改父之道,谓之孝矣。”

第四年,咸泰帝便将先帝敕封的藩王撤回了京中。

而京中的镇南府,却是直到镇南王同家眷离京还有二百多里地时,才知道。毕竟京中的镇南王府,只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曾淑慎与梁玉杉,还有只是举子的梁玉祥。圣上的旨意,他们无从知道,梁文箴的家书又到得太晚。

二百里地,慢走也不过三日的路程。这三日,曾淑慎、梁玉杉、梁玉祥三人忙了个沸反扬天。

当镇南王携带家眷进了府时,玉杉、玉祥二人喜极而泣。

玉杉依次看着众人,精神矍铄的梁文箴、又长高了的玉梧、依旧俏皮可爱的玉鹿、愈发精壮的玉德、被乳母抱着的玉仁、玉棋,依旧是老样子的几个姨娘。

玉杉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又来回看了几回,方觉出玉兕并不在。玉杉转过头来,问道:“爹,玉兕呢?”

镇南王梁文箴道:“玉兕已经嫁人了?”

玉杉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纵然南蕙香不妻不妾的身份尴尬,可是玉兕、玉德倒底是她亲生孩儿,怎么可能不守上三年。

玉杉一脸的茫然。

姨娘谢小翠一边朝玉杉使着眼色一边道:“郡主莫急,王爷一路颠簸很是累了。”

玉杉看着谢小翠向自己直挤眼,示意自己别问。也就会意,知道其中必然另有别的原故,也就走到梁文箴跟前,陪笑道:“都是我疏忽了,爹您一路累了,这会子是先用饭,还是先回房歇息,睡上一觉。”

梁文箴道:“我先回书房了,你们各自安排罢。”

看着梁文箴离去,曾淑慎拉着姨娘谢小翠道:“怎么回事?”

谢小翠道:“大太太,这些事,我又怎么好说呢?阿芸,快抱着棋小姐去歇息。”

玉棋一路颠簸,却是不累,听到姨娘要她去睡,扭在乳母阿芸怀里,一直“不嘛、不嘛”地说个不停。毕竟这么大的孩子,精神总是好的。

玉杉看着奶声奶气的玉棋,只觉得分外可爱,眉宇间,又有些乃姐之风,便对玉棋道:“玉棋同姐姐一块去逛花园好么?”

说罢,玉杉又对众妹道:“你们走得这几年,我因为家里人口少,就出了园子,搬到离大伯母近的梦兰堂住着了。这下好了,你们回来了,咱们园子又热闹了。”随后,玉杉伸手要接玉棋,玉棋认生不跟,一转头,背过玉杉去。

玉杉也不以为忤,看着乳母阿芸教玉棋唤自己:“这是三姐姐,叫三姐姐啊。”

玉杉见玉棋不肯叫,面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僵住了。

玉梧道:“小七不跟三姐姐,要么我同玉鹿带着小七去花园里逛逛,姐姐也好同姨娘还有大伯母说说话。”

玉杉笑道:“也好。”

曾淑慎、谢小翠还有玉杉三人显是有话要说。便都到了曾淑慎所住别院。

贺明彗总不放心玉鹿的腿,觉得玉鹿的腿并没有完全好,是一定要跟着的了众姐妹的……

玉德、玉祥两兄弟又有无数的话要说,自不必与后宅女眷提。

于是,便只余下姨娘彭橙子一个人带着丫鬟回自己屋里了。

却说曾淑慎三人,到屋里坐下,丫鬟兰香奉上了茶,就知趣的退了下去,顺势带走了所有的丫头。

曾淑慎看谢小翠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道:“小翠你同我说说,玉兕怎么回事,你不先说这一桩,她三姐姐怕是要着急了。”

玉杉听了曾淑慎的打趣,莞尔一笑。

谢小翠道:“这件事,我说了,往后便再也不会说了。玉兕那丫头,实在是不能不嫁了。”

曾淑慎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小翠道:“自那一年南夫人没了以后,玉兕那丫头便只躲在屋里不出来,总不见人。而王爷,每日忙于公务,也不在意。一开始,我们都以为玉兕是伤心难过,觉得她再过些日子,总能走出来,可是,她始终不曾出来,我们有时要去看她,她都隔着门,叫丫头挡了,您也知道,她是小姐,我们的身份又是那么着,她既然说不见,我们总不好再说别的,就这么过了两个月,我同明彗看得实在不像样子,只得强行进去了,谁知,却看到玉兕那丫头,人瘦得都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肚子却大了。我和明彗不敢怠慢,就叫杜管家赶紧去找王爷回来,就说家里面出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