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月容、王玉儿看到玉杉躺在床上,一时微笑,一时皱眉。心中多少有些起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离她远点,再远点。可是屋子就这么大,再远又能远到哪里去。

却说二人正迟疑间,有宫女来宣吴月容往裕寿宫去。

王玉儿替吴月稍微新整理了一下衣带,吴月容满是得意的离开了。

一时,屋里只剩玉杉同王玉儿二人。

玉杉看了一眼王玉儿,道:“你家表姐平时也是这个脾气么?”

王玉儿莞尔一笑,道:“郡主怎么这样问?”

玉杉好整以暇地看着王玉儿,竟如在闺中时,看着黄莺、樱桃等人一般地道:“我看她的针线活也还可以,不是蠢笨之人,怎么这一天天的,看到我就跟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呢?”

王玉儿陪笑道:“郡主您好眼力,我家表姐平时还真不是这个样子,其实,她自己也并不想入宫,可是,没法子,将军大人想让她入宫,觉得这样自己就能更进一步了。”

玉杉笑道:“那你家表姐心里是个什么打算。”

王玉儿低着头,道:“其实说我家表姐平时不是这个脾气,也是假话,在要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玉杉继续问道:“那没有人告诉她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王玉儿摇摇头,道:“我们都以为,在宫里,她不至于,没想到……”

玉杉轻叹一声,道:“但愿她只是跟我这样吧,这一回到了太后面前,若还是这个样子,怕是就难弄了。”

王玉儿一脸担忧地看着玉杉,道:“那咱们还有什么法子么?”

玉杉破颜而笑,道:“哪儿跟哪儿就咱们了?不说我同你还有你家表姐,没什么交情,就是有交情,现在她人在太后面前,我也递不过话去,是不是?”

王玉儿道:“郡主,太后还是皇后时,您不是已经来过皇宫,您难道不认识几个太后身边的人么?”

玉杉笑道:“傻丫头,就算有我认识的人,难道你觉得,我可以从这汇春园走到裕寿宫,一路上一个宫女、太监都没遇到,遇到了也没有人问我是谁,往哪里去。最后,走到太后的裕寿宫,我还能顺利地找到我认识的那个人,那个人还能在太后眼皮底下劝你家表姐收起她那娇蛮脾气?”

王玉儿神色暗淡下来,道:“那表姐她会怎么样?将军夫人就她这么一个命根子,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姑母又该怎么办?”

玉杉揉揉头,道:“等等,我先捋一捋,你家表姐是骠骑将军的嫡女,你是婕娘的侄女,你的姑母是将军的妾室,怎么,吴月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军夫人还要拿你姑母去顶命么?”

王玉儿听到顶命,心中更是焦急,几欲哭出来。

玉杉劝道:“但愿你表姐到了太后跟前,会老实些。我看她做那绣活,总没有做得太差,她应该也不是那不知深浅的。”

王玉儿点了点头。

玉杉继续道:“再怎么着,骠骑将军家的面子,太后也是会给的。你是不知道,我头回见太后时,也是一副执拗的样子,太后也没有治我的罪。太后对年轻姑娘一向是慈悲的。这你放心。”

王玉儿一再点头,心里却是将信将疑。

这一天,吴月容并没有回来。

到了宫女来送晚饭时,玉杉同王玉儿方向宫女打听了当时同去的秀女都有没有回来,得知大部分都已经回来了,有的还当时就给指了婚,一开始就被召去的,只有两个没有回来的,而吴月容这一批被召去的,只有她一个没有回来。

王玉儿听到只有吴月容没有回来,心中起急,当着宫女的面,又不好哭出来。

玉杉见状给了宫女一枚戒指,算是谢她告诉自己消息,而后便叫宫女出去了。

待宫女走后,王玉儿放声哭了起来。

玉杉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硬着头皮胡说道:“这时候没回来,也许是好事呢?”

王玉儿带着泪眼道:“能是什么好事?”

玉杉笑道:“月容要是坏了事,太后要治罪,总是要给咱们这些同是秀女的一个教训,真要那样,到这个时候,咱们总是会得着信了。咱们既然没得到信,那多半就是没事。和我一块儿去的那一批,不是还有两个没回来的么?也许是太后看她们好,留在身边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一批里,有个叫江小南的,留在裕寿宫做侍从女官了。也许月容也留下做了女官,或是更进一步,做了娘娘呢。”

这话说出口,玉杉自己也不大相信。可是她实在是不想再看王玉儿不停地哭泣了。

王玉儿抬起头来,看着玉杉道:“表姐真的可能做娘娘么?”

玉杉道:“这个我可说不准,也许真就得了皇上的青眼呢?月容人如其名,长得花容月貌,便是有些言语莽撞,也叫人不忍心治罪。好了,你别哭了,多少吃些东西。”说着,盛了一碗汤,放到王玉儿身边,道:“便是不吃东西,喝些汤也是好的。哭了这么久,身上那点水份都快干了。再哭,人都不水灵了。”

玉杉对于自己一个郡主在这里如丫鬟一般给一个庶民的女儿端汤解劝,心中多少有些恼火,却只得暗暗劝着自己:原谅她们无知罢。

王玉儿拿小匙一点一点地喝着汤。

玉杉看王玉儿安静下来,拿帕子暗暗擦了擦汗。这半真半假的话,说得她真的累得慌。

她不喜欢吴月容,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一上来就对自己动手动脚大呼小叫的人。

可是,她又不忍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女孩儿在自己面前哭泣。只能说着好话劝着她。

好不容易看王玉儿不再哭泣,玉杉自己也盛了碗饭浇上些汤,囫囵着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玉杉偎在炕上,拿本《诗经》随手翻着。一旁的王玉儿不停地拿帕子拭着泪。玉杉实在是不想再劝了。也只得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