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玉德、玉祥兄弟俱在。幼子玉仁坐在梁文箴怀里,包着花生。

玉杉上前,给梁文箴请了安。

梁文箴道:“杉儿,丫头们说,你回来这几日一直一言不发的,倒底是怎么了?”

玉杉反问道:“宫里没传出什么信来么?”

梁文箴道:“你的事没有,倒是玉祥点了探花。皇上下旨,把你周家六妹妹许给了他。”

玉杉道:“这是好事啊。郎才女貌,又是亲上做亲。依孩儿看,玉德如今也出了孝,是不是给他也说上一门亲事,总不能叫他落在玉祥后面不是?”

梁文箴微笑地摇摇头,道:“你还好说别人,你自己是怎么样了。”

玉杉道:“等宫里的旨意吧,不管怎么样,宫里的旨意一下,我这儿就算是完事了,只是……”只是办的是红事还是白事,就不知道了。

梁文箴道:“等宫里的旨意,宫里给你相上哪一家了?”

玉杉看看左右,罢了,早晚这些人都会知道的,是而甜甜一笑,道:“皇家。”

“是璟王?”

玉杉苦笑,道:“若是璟王倒好了,是皇上。”

玉鹿笑道:“那姐姐要做娘娘了?”

玉杉看了一眼天真的玉鹿,道:“说什么呢?宫里一天没下旨,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梁文箴道:“宫里倒底是怎么说的?”

玉杉长叹一声“等旨意吧。”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一家老小解释这些。

梁文箴道:“杉儿,有什么事,和家里人说,多少,我们也能给你出些主意。”

玉杉苦笑道:“出不了主意了,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只盼着皇上能多看着媛妃的好,就此放过,不然的话,孩儿这条命,嘿嘿……”

梁文箴道:“怎么又要死要活的,倒底是怎么了?”

玉杉看梁文箴一再追问,不得不道:“爹,当日太子求娶周四姑娘为太子妃,其实,他想娶的人不是周四姑娘。其实是跟着香芝姐姐身边的我。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时我连一句话都没同他说,他如何就看上我了。”

梁文箴试探道:“所以,这一直以来,虚悬的后位,是给你留的?”

玉杉道:“按皇上如今的说法,是这个意思。”

梁文箴道:“你应了?”

玉杉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没有。是太后先召见的孩儿。太后陈明利害之后,孩儿不敢认。”

梁文箴一声长叹。

玉德问道:“爹,你叹什么气?”

梁文箴道:“你们还不懂。如今,她若应了,往后,咱同你外祖家,怕是、怕是……宫里的媛妃娘娘恐怕也要身糟不测。”

玉杉道:“如今,孩儿只不知道太后与皇上之间,谁能说服谁。又或是谁的旨意先到。在旨意发出之前,能不能瞒得住媛妃。”

梁文箴看着眼前的女儿,点了点头。

玉梧道:“姐姐,要是太后的旨意先到,会怎么样?”

玉杉道:“这要看媛妃知不知道皇上有意立我为后的事了。若媛妃知道,太后这边给的,怕就是要赐死我的懿旨了。若媛妃还不知道,那么,应该是赐我出家,然后,给你同玉鹿两个人指个婚事。”

玉梧微微皱眉。

玉杉继续娓娓道来“若是皇上的旨意先到,那么,愚姐便真如玉鹿所说了。只是如今,不知道宫里面太后、皇帝、媛妃,他们三方,谁的动作快了。”

梁文箴道:“你如今倒不用担心性命。太后慈悲为怀,母仪天下,不会轻易赐死无罪之人的。”

玉杉道:“怕就怕她‘慈母’之心发作,一但她的儿子做错了事,便都是旁人勾引的。要是那样,我在她老人家心里,可不就是该死之人么?况且,太后亦曾明言,她不喜欢我。”

梁文箴叹道:“你是怎么得罪她老人家了?”

玉杉摇头苦笑,道:“不知道,也许是孩儿不入她老人家的眼吧。”

梁文箴道:“你啊,就不能老实些么,这一回,是真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玉杉微阖双目,险些流下泪来。

梁文箴道:“你也别急,如今,也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玉杉抬起头来,看着梁文箴。

梁文箴道:“去求宸太妃。只有宸太妃还能在太后面前说上几句话。”

玉杉道:“这样的话,叫孩儿怎么同宸太妃去说呢?再说了,我又怎么去璟王府呢?”

梁文箴道:“都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个呢?到了璟王府,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说给太妃请安。只要太妃不下逐客令,你就别告辞。”

玉杉的脸,红了起来。四年前,她对璟王避之不及,到现在,却要上赶着住到人家府里去。

玉杉低着头,嘀咕一声道:“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呢。”

梁文箴嗔道:“不许胡说。”

玉梧亦劝道:“姐姐,去吧,去给太妃请安,没什么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玉祥道:“三姐姐,就听父亲的罢,就算太后真一时狠心,要姐姐你死,那传旨的人,总不能就这么着到璟王府里传旨去。就算是去了,当着宸太妃的面,宸太妃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玉杉道:“好,我去。可是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好再贸然去人家璟王府。”

梁文箴道:“这个时候,就别讲礼数了。宫里的旨意随时可能下来,你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说,耽误了这么些个时候。”

玉杉道:“总要叫我梳梳头,换件衣裳的。”

梁文箴道:“尽快吧,我这边叫人给你预备车马。”

玉杉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只见小丫鬟进来,道:“王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当场。梁文箴强自镇定地叫人设摆香案,迎侯旨意,随后劝道:“杉儿别怕。”

玉杉勉强道:“好,我不怕。”

玉梧、玉鹿两个小丫头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

玉德、玉祥怔在一旁。

完全摸不清状况的玉仁、玉棋两个小孩儿,一脸茫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玉棋上前,抓住玉杉的手,道:“三姐姐,究竟怎么了?”

玉杉强笑一声:“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