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低着头道:“奴婢知罪,娘娘恕罪。”

玉杉脸微微一板,道:“知罪便好,再有下回,我可不敢再带你出来了。”

花枝低着头,不再说话。

一时,裕寿宫大宫女齐丽英赶了过来,道:“皇后娘娘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大冷的天,都是那丫头片子不懂事,皇后娘娘来了,哪有在外面等的理。回头奴婢便责罚她。”说着,便把玉杉往殿内让。

殿内虽是空旷,却比外面暖和许多。

齐丽英道:“娘娘怎么也没带个手炉,您若不嫌弃,先用奴婢的。”

玉杉笑道:“我如今是不怕冷的。你别忙活了。”

齐丽英道:“太后还没起呢,娘娘先坐一坐吧。”

玉杉笑道:“不用了,本宫就在此恭候母后起身,便是了。”

齐丽英陪笑道:“那娘娘稍等,奴婢往里边伺候着,待太后醒来,奴婢便回了太后来。”

玉杉笑道:“齐姑姑去罢,莫因为本宫,耽搁了太后身边的差事。”

齐丽英微笑致意,回了后面太后的寝宫。

此时太后已醒,宫女章瑞英替太后梳理着头发。

太后从镜中看齐丽英回来,道:“丽英,怎么样了?”

齐丽英道:“回太后,是皇后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轻笑一声,道:“今儿她来得倒是早。”

齐丽英道:“是。”

章瑞英拿一只点翠簪子,在太后的头上比着,太后回手拿过簪子,插戴在头上,道:“就这样吧。”

章瑞英奉承道:“还是太后您,奴婢们百般踟蹰琢磨都不及您这般,信手拈来。”

齐丽英亦笑道:“你也是,咱们这些人,哪里能跟太后比呢?”

太后道:“行了,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少同哀家说这样的话。哀家能随手插戴,是因为这是在哀家头上。你们身在下位,自然是不敢的。哀家也不用看,就知道你们这些大宫女,叫小宫女伺候起来,比那些做主子的还刁钻呢。她们怕不是比你们还战战兢兢的?”

二婢侍立在太后身后,不敢辩解,只道:“太后说得是。”

太后又道:“宸妃这些日子怎么没见呢?这几年,也就她还能同哀家说说话。”

齐丽英道:“回太后,宸娘娘最近身上有些不大好,外面又冷,昨儿还叫人进宫来说,等天暖和些,身上也好了,再进宫给太后您请安。”

太后道:“这是又同璟王置气了。不是哀家这做嫡母的说,璟王也是忒不懂事了。罢了,哀家也别说别人,就皇上,也是一样。”

齐丽英赔笑道:“太后别这样说,皇上也是孝顺您的。”

太后道:“孝顺?前面这些天怎么样,你是没看到么?整日里觉得哀家欺负了他的皇后。得了,你去叫皇后进来吧,别回来冻着了,哀家就真成恶婆婆了。”

齐丽英笑道:“太后您说哪里话,奴婢这就去请皇后过来。”

玉杉带着花枝,在大殿等侯。见到齐丽英过来,未等齐丽英开口,就先道:“齐姑姑,太后怎么样说?”

齐丽英道:“太后请您进去。”

玉杉点了点头,携花枝跟着齐丽英到后面太后的寝殿之中。

相较于大殿的清冷,寝殿则要温暖上许多。这温暖不单是温度更高,更是因为,这屋里多少有些人气儿。

玉杉走到太后进前,跪下大礼参拜,道:“臣妾参见母后,愿母后福寿康宁。”

太后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玉杉,也不叫起,只道:“今儿倒是早啊。”

玉杉抿了抿嘴唇,只当太后还没忘记昨日来晚的事情。只低着头道:“清晨来给太后请安,是臣妾份内之事。昨日来晚,太后慈悲未加责罚,臣妾十分惶恐,亦十分感念太后恩德。”

太后道:“这会儿倒是嘴甜,难怪皇上喜欢你,只是怎么当日就认错了人呢?”

玉杉道:“回太后的话,当日臣妾只跟在表姐身后,并未与皇上有所交谈,皇上才误以为臣妾便是周家四姑娘了。”

太后道:“罢了,以往的事,哀家也不想听了。到了今儿,你好生做你的皇后,莫要惹事生非,哀家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玉杉低着头,道一声:“是。”

太后又道:“得了,起来吧,别在哀家这里跪着了。回去罢,省得待得久了,皇上又该怨哀家欺负了你了。”

玉杉道:“叫皇上误解了太后,是臣妾的罪过。”

太后冷着脸面,道:“还不出去么?”

玉杉道:“是,臣妾告退。”

扶着花枝,回到坤元宫,只见皇帝已然换好袍服,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江滨,对玉杉道:“哎呦,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非得等着您回来了,才去上朝呢。”

玉杉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臣妾没回来晚了么?是不是耽搁了您的早朝了?是臣妾的罪过。”

皇帝看了一眼玉杉,道:“朕回来再问你。江滨,备轿,上朝。”

送走了皇帝,玉杉像每一个妇人一般,清早在婆母面前请了安,送丈夫出去忙生计,方能开始自己的生活。

庶民如此,百官如此,王公贵族如此,她这个皇后也是如此。

没有太后,没有皇上,没有诸妃,没有皇子公主,坤元宫异常地清静。

玉杉喝着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看着众婢泥塑木雕一般侍立,心中无趣。想要让这些宫女能够像家中黄莺诸人一般活泼起来,却又不好一来就令她们改了规矩。更怕她们在坤元宫换了样子,将来在太后、皇上面前放肆了,反生祸事。是而,也就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再不提起。

玉杉正享受着不用与旁人应酬的短暂时光,便被媛妃同大皇子明杰的到访打断了。

玉杉放下粥碗,笑道:“这一大一小,可是赶着饭点来了。怎么,用过早膳了么?”

明杰看到玉杉,一拐一拐的扑到玉杉怀里,安稳坐了下来。

他喜欢被这个母后抱着,他虽然年纪还小,还不懂什么叫母后,但他知道这个母后比其他的母妃和乳母的手都更有力,抱他抱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