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事要回头再说?”皇帝清朗的声音响起。

玉杉与媛妃相视一顾,都不知道皇帝到底听到了多少。

眼见皇帝缓步走了进来,一把抱明杰,道:“明杰也在这里啊。哦,又重了。”

玉杉、媛妃二人起身,给皇帝请过了安。玉杉看皇帝抱着明杰有些不大稳当的样子,连上前接过明杰,道:“还是臣妾来抱吧。”

皇帝看了一眼媛妃,道:“咱们皇后到底是在军中待过的,竟比朕还有力气。”

玉杉有些赧颜,心中暗道,那是您力气太小了,好么?

面上却不显,只在一旁逗弄着明杰。

皇帝道:“没想到梓潼同明杰倒是要好。正好媛妃也在,朕看不如这样,把明杰就养在坤元宫里。”

这一回轮到玉杉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了。

皇帝看着媛妃,希望媛妃这个明杰的前任养母能够乖乖放手。

媛妃却仿若没有看懂一般,道:“皇上,大皇子同臣妾那里住得习惯了,怕到坤元宫后会不习惯。况且,您与娘娘新婚燕尔,不好叫大皇子就在中间搅扰的。”

玉杉听到前半截,心里暗自高兴,这个时候,若是把大皇子养在自己身边,将来一但媛妃有了身孕,那大皇子与那个孩子将来势必有所争斗。

可是听到后半截,心中却一阵恶寒。

她与皇帝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可是,她这个皇后,早晚是要还给媛妃的,她不想在皇帝身上萦绕太多的情感。她只想让皇帝对她心思淡一些,又不至于变成厌恶,从而能够准许她出家。

有一说一,她并不是信奉什么宗教,可是,在这红尘以内,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还应该做什么。

如果可以,就这样,干干净净的离开,没有什么不好。

或者,做个女冠,从此一样的弹琴、看花,却再无俗务侵扰,也挺好的。

况且,就现在,面对皇帝,她提不起兴致,皇帝,似乎兴致也不是很大。皇帝所坚守的,似乎只是那一年,在周家花园里所偶遇的那个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孩子。

却说皇帝从没想到一向对他唯唯诺诺地媛妃,竟然出言反驳。而玉杉笑又一句话也不说,心中实在是大为光火。正无处发作时,只听玉杉道:

“皇上,媛妃说得有理,您想,大皇子跟了媛妃三年了,这三年,媛妃一直将大皇子照顾得好好的。可是臣妾一来,便叫她们母子分离,臣妾又没照顾过大皇子,也不知道他一天要吃多少饭、晚上什么时辰睡觉,万一底下的奴才有个偷奸耍滑的,臣妾再有一个监管不到的,可不是叫大皇子受苦了么?臣妾想,臣妾到底是初来,对宫中诸事还不大熟稔,等过个三年两载的,到那时,大皇子对臣妾也熟了,臣妾对宫中诸事也了然了,大皇子也大了些了,到那时,再问大皇子愿意跟臣妾,还是愿意跟媛妃。”

皇帝道:“还是梓潼想得周全。”

玉杉道:“若不是媛妃提起,臣妾也想不到这些呢。”

一时,宫人来禀午膳已好,皇帝便命摆了上来。一家四口一起吃了些东西。

媛妃便以明杰还要午睡为由,回自己的毓粹宫了。

媛妃离去后,皇帝一双朗目,盯着玉杉看着,看得玉杉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皇帝看着玉杉的样子,觉得有趣,戏笑道:“怎么,梓潼你很怕朕么?”

玉杉道:“没,没有,臣妾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臣妾,心里有些慌,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呢?”

皇帝道:“你没做错,你很好,朕没想到,在南疆近乎呼风唤雨的梁家姑娘,进了宫却是这样的畏首畏尾。”

玉杉笑道:“天威难测,皇上面前,您又那样盯着臣妾看,臣妾自然是有些慌的,臣妾不信,后宫诸人,谁被您那样看了,会不慌。”

皇帝道:“梓潼,你同后宫中的其他人不一样,你的朕的结发妻子。”

玉杉摇摇头,道:“不,臣妾不是,媛妃才是您真正的结发妻子。”

皇帝道:“你还在为这个事情同朕闹别扭么?”

玉杉再次摇头道:“臣妾没有同皇上闹别扭,媛妃确实同您拜过堂,您应该替她还有整个安国公府想想。”

皇帝道:“好了,不必再说了,朕不想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绕不开媛妃。”

玉杉点了点头,道:“是。”

皇帝上前,伸手拉过玉杉,道:“今儿一早怎么样?”

玉杉道:“什么怎么样?”

皇帝道:“你在母后那里,怎么样?”

玉杉笑道:“没怎么样,给母后就不用去过安,母后就叫回来了,还好没耽搁皇上您上早朝。”

皇帝道:“你没骗我?”

玉杉笑道:“欺君之罪,臣妾不敢犯的。”

皇帝又问道:“母后没有欺负你?”

玉杉笑容更烈:“哪有皇上您这个样子说自己母亲的。臣妾都该替母后伤心了。”

皇帝道:“没骗我?”

玉杉抿住嘴,一付忍不住笑的模样,道:“皇上,您刚问过臣妾了。臣妾没有。”

皇帝道:“那就好。以后,不必去得那么早了。”

玉杉道:“总不好叫母后等待的。”

皇帝道:“母后虽然年纪大了,觉少,起得早,可是,刚起的时候,其实没什么精神,有的时候,还要睡个回笼觉。你去太早了,反而不好。”

玉杉点了点头,道:“是,是臣妾不懂事了。”

玉杉不是什么受气小媳妇,太后不喜欢她,是她与皇帝都知道的事。可是,太后必竟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她若是为了那一点事,就同皇帝诉说,皇帝便不会再替她鸣不平,而是真的该觉得不懂事了。

皇帝看玉杉一副自责的模样,道:“也怨朕之前没有同你说清楚。”

玉杉笑道:“不怪皇上的。”

一时间,二人气氛融洽,玉杉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皇帝道:“对了,臣妾在南疆的时候,那不叫呼风唤雨。那是借助箫声扰乱南疆的蜂阵与蛇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