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抱着明杰的玉杉,皇帝叹道:“你倒是真有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

玉杉笑道:“皇上还以为什么?”

皇帝附在玉杉耳边,道:“还以为你是个村妇呢。”

玉杉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了下来。

前世最后的时光,慢慢浮现在眼前。

破败的草屋,冷硬的薄被,久已不见的夫婿。劈材、生火,一切,只能靠自己。

看着玉杉渐渐冰冷下的笑容,皇帝道:“梓潼,你别恼,朕只是同你开个玩笑。”

玉杉道:“没有,臣妾有时也会想,自己前世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农妇,所以,这辈子,和家中的姐妹比起来,活得更粗糙些。”

这时她的声音有些低沉,皇帝只当玉杉在敷衍。便道:“梓潼,你前世便是躬耕乡野,也一定是卧龙一般的人物。”

玉杉笑道:“皇上取笑了。”

皇帝从玉杉手里接过明杰,道:“一家人在一块,原该说说笑笑的才是。”

玉杉微微一笑,转身拿果子去逗弄明玥。

明玥从玉杉手里接过果子,道:“多谢母后。”

玉杉笑着捏了捏明玥的脸颊。

一时,到了中午,午膳摆上。玉杉抱着明玥,拿小匙喂着明玥。

明杰到底比明玥大了半年,能够自己坐在一旁吃饭。

玉杉刚喂给明玥一枚龙井虾仁,又夹了一枚虾仁给明杰。

明杰吃得香甜,自己又要再夹,偏又够不到,一旁伺候的郭薇,上前替明杰夹了过来。

明杰抬起头,看着玉杉道:“母后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明杰了?”

玉杉道:“明杰这是哪里的话?母后怎么会不喜欢明杰?”

明杰道:“那为什么母后今天不抱明杰而是抱妹妹?”

一旁的皇帝道:“这小没良心的,你母后抱了你多半天,才抱了妹妹那么一会儿?”

明杰想了一想,觉得父皇说得有礼,又觉得自己刚才说所的话,似乎不大合适,便将自己碗中的那一枚龙井虾仁夹给玉杉。

玉杉怕明杰夹不稳,索性歪着头,就着明杰的手,吃了那一枚虾仁。

虾仁很鲜,入口回甘,隐隐茶香,十分落胃。

玉杉道:“皇上,不知道伺候母后的厨师,会不会做这道菜,臣妾觉得这个菜很是开胃。或者于母后倒有些好处。”

皇帝道:“你是嫁给朕了,还是嫁给母后了?”

玉杉道:“臣妾以为,侍奉母后是臣妾的本分。不知道可是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皇上。”

皇帝轻叹一声,道:“没有,朕只是忽然觉得,你对母后、对这两个小家伙都很用心,唯独对朕。朕现在看你的时候,觉得你是朕母亲的儿媳,是朕儿女的母亲,唯独感觉不到你是朕的妻子。朕问你,这些天,朕不在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朕?”

玉杉心中一凛,她进宫已然二十几日将近一月,这段日子来,她同明杰玩得极好,对太后也足够恭敬,她也在用心安排宫中诸事。她觉得自己在努力做好一个儿媳,一个嫡母,一个皇后。可是面对皇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她不能像前世一般对待南明礼一般掏心掏肺。况且,眼前的人,是一国之君,也用不着她那个样子掏心掏肺。

她亦不知道该如何像一个妻子一样对待皇帝。那一日皇帝离开,到如今也已经将近二十日,每一日,晚膳后,她给彤史之上落了凤印。然后,看几眼书,或是运行一回内息,便睡了。

玉杉低着头,面对皇帝的质问,她无言已对。

皇帝轻叹一声道:“罢了,这也不能全怨你,朕今天留在坤元宫。”

玉杉抿了抿嘴唇,还好,皇帝没有恼怒。

怀中的明玥突然挣扎一下,玉杉的手微微松了一松道:“怎么,是母后抱得太紧了么?”

明玥安静下来。

玉杉抬起头,对皇帝道:“皇上,当着孩子呢。”

又喂了两个孩子吃了些东西,玉杉便命乳母带两个孩子下去午睡去了。

玉杉命郭薇给自己添了饭,一如每一个母亲一般,侍弄好孩子之后,自己囫囵吃上一口。菜肴依旧是那些精美的菜肴,盘子下面有烛火,亦没有变凉。可她不想太过细嚼慢咽,她饿了,她需要尽快的补充体力。至于皇上,皇上应该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算不能,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足矣照顾好他。

这个时候,皇帝差不多已经吃饱,好整以暇地看着只夹着面前几道菜的玉杉。

皇帝一时命江滨给将肴肉挪到玉杉跟前,一时命郭薇替玉杉夹一筷子青瓜。

一时只屋内只剩下皇帝的“这个挪过去”,“叫她尝尝这个。”

玉杉则一直在低着头,吃着饭。

很快,玉杉吃过了饭,皇帝命人将残羹撤了下去。

玉杉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道:“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那日之后,您就再不曾来过坤元宫?”

皇帝听玉杉如此问,自当玉杉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是想念他的。便笑道:“朕不来,你便不知道去么?”

玉杉道:“后宫不敢干政,您的乾元殿,臣妾不敢去。”

皇帝笑道:“她们不能去,可你是皇后呐,你可以去。咱们夫妻敌体,你应该明白。”

玉杉道:“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所以,就没有去。”

皇帝一把拉过玉杉,道:“朕教你?”

玉杉从皇帝怀里离开,道:“皇上,现在不是时候,两孩子就在隔壁呢。”

皇帝哈哈一笑,“那到晚上再说。”

漫长的下午,无聊且无趣,一时,皇帝猛然想起一事,道:“今年这时节怪得很,都下了三场雪了,可是屋里却不见冷。”

玉杉道:“下些雪也好,人常说瑞雪兆丰年。”

一旁的江滨道:“皇上,娘娘下了旨,叫烧炭处给各宫各处都加了二百斤炭,乾元宫和裕寿宫加了四百斤。”

皇帝点了点头,道:“梓潼,你怎么不同朕说这些呢?”

玉杉道:“臣妾以为,几千斤炭,臣妾是可以做主的。臣妾没有及时向皇上禀报,是臣妾的不是。”

皇帝道:“朕哪是说这个?朕是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朕,屋子暖和是因为你命人加了炭。这是你的功劳,为什么要等江滨告诉朕?”

玉杉道:“臣妾以为,这是臣妾应尽之责,臣妾以为,替夫君、婆母安排得暖和,是臣妾的本份,不应该说出来,叫您和母后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