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相视一笑,玉杉抿着嘴唇,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好,倒叫皇上您担心。”皇帝道:“哪有的事,你已经很好了,之前,是朕没有想到这些。”

一时江滨来报丞相贾祚珍求见。

玉杉道:“臣妾先告退了。”

皇帝与丞相之间,自有国事要论,此事绝非玉杉所能置喙。

回到坤元宫,玉杉抚了一会儿琴,却没有弹现成的曲子,不过是由着心事,随意吟揉。

一时想起周家老太太的寿诞在即,便命丫鬟去请掌衣朱宝缘。

尚衣局的朱宝缘正将替关娙娥裁好的布料交待好度下的宫人去做。

必竟,一个娙娥的衣裳,还用不着她亲自去做。往日凝碧在坤元宫,凡事关着皇后的面子,皇后身边的宫女,又是皇后发话给做的衣裳,她这个掌衣,自然要亲力亲为,可是,昨日她在坤元宫,看得出,那件事绝非皇后授意安排出的。所以,一个娙娥而以,她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去伺候。

正同底下宫人交接,就见有小丫鬟来报说坤元宫有请。朱宝缘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往坤元宫来。

到了坤元宫,给玉杉请了安。

玉杉道:“掌衣近来可忙,本宫又要给你添些麻烦了。”

朱宝缘道:“不敢,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玉杉道:“倒是不用你伺候,是想找朱掌衣你学些本事的。”

朱宝缘陪笑道:“娘娘要问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了。”

玉杉道:“本宫想绣一幅‘麻姑献寿图’,可是本宫的绣技寻常,图样也画不好。所以,想请你一来帮我画个图样。”

朱宝缘道:“奴婢一定尽心。”

玉杉笑道:“那就好,郭薇,准备纸笑。朱掌衣,你便在本宫这里画。”说着,将朱宝缘让到自己平日所用的书桌。

郭薇一旁磨墨,朱宝缘不敢落坐,只站力在桌旁。玉杉也不勉强,只道:“朱掌衣慢慢画,今日一日不成,明日再慢慢画也就是了。”

朱宝缘道了一声:“是。”

很快,朱宝缘勾勒好一张麻姑献寿来。玉杉看了一眼,笑道:“果然宝相庄严。不过,能在麻姑身畔再添一对捧桃的侍女么?”

朱宝缘微微皱眉,道:“娘娘,从来没有这样画的。”

玉杉道:“我知道。不过,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用多问。”朱宝缘再次称是。便要落笔。

玉杉拦道:“等一等,这两个侍女的脸,我要你画成我与媛妃的。”

朱宝缘满心不解,却还是依言画了。

麻姑已经画好,再添上侍女,画面上多少有些局促。

玉杉看了一眼,回头问郭薇道:“郭薇,你看像么?”

郭薇道:“有些像,只是,娘娘更明丽些。”

朱宝缘道:“娘娘凤仪天成,实在不是奴婢所能画出。”

玉杉道:“无妨,这有些像就成了。你再安排一下位置,重新画一张给我。”

朱宝缘又一次称:“是。”

这一幅像,玉杉她会邀请媛妃一起来绣,她要告诉外祖母,她的外孙女,虽然占了孙女的后位,却不曾欺了她的孙女,她和香芷两个人,在宫中过得很好。

很快,朱宝缘再次画完。

玉杉道:“我与媛妃的绣技,都属寻常,这上面的人物,还请掌衣多费心罢。事成之后,本宫自有重谢。”

朱宝缘道:“不敢贪娘娘的赏。”

玉杉笑道:“罢了,同本宫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这两日,你便在坤元宫替我做这些,有什么要用的,只管同郭薇要。”

朱宝缘道:“奴婢的剪子是用惯了的,还请娘娘许奴婢回去取。”

玉杉道:“去罢。回去后,这件事不必同别人说。今儿也不用过来了,明日一早,再过来便是了。郭薇,你替我送送掌衣吧。”

郭薇道了一声:“是。”便送朱宝缘回去。

朱宝缘画的像果然真切,玉杉看着桌上的画,不由得赞叹,心中暗道:“这样的人,可惜是那么一个脾气,能在这深宫多年,也是难为她了。”

安排了绣活,玉杉闲闲坐着,腹中有些饥饿,吃了些点心。不由得想起皇帝这一日同自己说的话。

从头上拿下一支簪子,在蘸了茶盏中的一点残茶,轻轻写下一个“翠”字,又写下一个“华”字。写完“华字”,翠字便也就要快干了。玉杉搁下簪子,想起宫外的翠姨娘。翠姨娘扶正,玉梧也好议亲了。翠姨不是南蕙香,将来小六、小七也不会活得太差。家中诸事,自己应该可以安心了罢。

华捷公主,其实自己所能做的并不多。可是,既然华捷称自己一声皇嫂,她的事,自己便不能不管,更何况,自己到如何,能活得好好的,就该知华捷公主一个情。当日,自南疆回来,自己的身份暴露,倘若皇家恼羞成怒,杀了自己,自己也没处喊冤去。

可是,华捷公主没有,皇家也没有。

一个善良、明朗的女子,不应该一直孤独着,她应该有人疼,有人才是。

玉杉一个人,痴痴的想着,到了晚膳时,花枝问了两声,都不曾听到,到第三声时,玉杉方听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晚膳方摆下,只见媛妃带着皇子明杰过来。

明杰看到母后,连忙扑了过来。

玉杉抱着小家伙道:“可是一个小馋猫。赶着饭点来的。”

媛妃道:“娘娘,您怎么猜到了,大皇子到了饭点,不吃饭,非要吃您坤元宫的山药糕。臣妾也是拗他不过,没法子,才来扰娘娘了。”

玉杉笑道:“花枝,今儿有山药糕么?”

花枝道:“有的。”说着,便端起山药糕往玉杉这边挪了一挪。

玉杉看了一眼一旁的侍立的媛妃,道:“你也坐吧,就咱们几个,立什么规矩呢?”

媛妃笑着坐下,将手帕系在明杰颈下。

玉杉拿小匙给明杰喂着山药糕。

玉杉道:“回头,咱们两宫换换厨子吧。”

媛妃道:“换厨子没用,有些东西,在臣妾那里,他们是不能用的。”

玉杉忽又想起,媛妃必竟是妃,与皇后所用的东西,到底是不一样的。可是,一个山药糕,里面又有什么皇后能用,但妃子不能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