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妃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不用了,您若是跟了去,怕是倒不好办了。”

玉杉笑道:“也是。你多受累吧。”

明玥公主的哭声,渐渐弱了,玉杉放下手中的绣活,走到对面西厢房里,看乳母正拍着明玥睡呢。玉杉道:“肯安静了?”

乳母恭敬地道:“公主也是乍然听到您要将她留在坤元宫,不舍得母妃。”

玉杉坐在一旁椅上,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乳母低着头,道:“奴婢是安嫔娘娘替公主挑来的。”

玉杉道:“那你的主子是安嫔么?”

乳母道:“奴婢的主子是公主。”

玉杉呵然一笑,道:“记住这一点,将来,有你的好处。”乳母低声称“是”。

玉杉站起身,走到明玥身旁坐下,伸手挑起乳母衣衫上的压襟,只见上面写着“逸福宫何华”,玉杉低下头,轻轻拍着明月,对花枝道:“花枝,你现在同何华去逸福宫,即刻将平日伺候明玥公主的奴婢都传了来。”

玉杉遣去奴婢,轻轻抱起明玥,虽极小心,却还是惊醒了明玥,明玥醒来,见是玉杉,却不见其他人,再加上这屋中陈设毫不熟悉,便呜呜咽咽地要哭。

玉杉唬道:“不许哭。”

明玥吭哧两声,强忍住了。

玉杉抱着明玥,直接回到自己屋里,将之放在床上,道:“从今往后,你就和母后一起住在这里。”

明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并不说话,显是被吓住了。

玉杉看着好笑,又不想将明玥彻底吓住,便道:“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母后会带你去看你的父皇,还会带着你去见皇祖母,还有华捷姑姑,如果,你很乖的话,母后还会叫安母妃和毛婕妤来看你。”

明玥坐在床上,抬起头来,看着玉杉,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逸福宫?”

玉杉道:“等你长大了,母后就叫你回去。”

明玥低下了头,显是接受了被留在坤元宫的这个现实。

玉杉坐到明玥身边,搂住明玥道:“我会把伺候你的人都叫来,还会给你做新衣裳,你想要什么,都同母后说,只要母后能做到的,母后一准替你想法子。”

明玥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说话。

玉杉笑道:“可是刚才把嗓子哭哑了?碧薇,你去沏些陈皮水来。”

一时碧薇端来一小盅陈皮水,玉杉拿小匙一点点地喂给了明玥。

玉杉又叫碧薇嘱咐厨房,到晚上多弄些甜软之物来。

一时,花枝同何华回来,带着浩浩荡荡的七个宫婢,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看着便都是老成持重地模样。

玉杉看道:“你们这些人,之前是伺候公主的?”

众婢称“是”。

玉杉道:“到了坤元宫,还是如往常一样,伺候公主,公主住在西厢房,你们,便在西耳房,离公主,离本宫,都近。花枝,回头叫郭薇把西耳房原先住的人重新安排下住处。”

花枝道一声“是”。

玉杉继续道:“我今儿把你们叫了来,往后,便都算是我坤元宫的人,以前怎么样,我都不问,往后,只要尽心竭力伺候好公主,本宫自然不会苛待你们。”

众人皆道:“娘娘慈悲。”

玉杉又道:“不过,坤元宫到底不比别处,门户上便比别处更要紧,你们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叫花枝,或是郭薇来回我,无论如何,不许自己轻举妄动,更不许私自出我坤元宫的宫门。有谁敢私出坤元宫宫门,便别怪本宫心狠了,哪条腿迈出去,哪条腿便别要了,要是两条腿都迈出去,脑袋就别要了。”

众人皆称“不敢。”

玉杉笑道:“不敢好啊,人啊,该胆小时,还是要胆小一些的。太胆大了多,于人于己,都不好。行了,花枝,带她们下去吧。何华,你留下。”

众婢散去,玉杉对何华道:“你们刚逸福宫时,安嫔不在,是不是?”

何华道:“是。”

玉杉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了,她要是在,万万不能叫你们这么容易地过来。”

何华道:“娘娘既然下了懿旨,安嫔娘娘便是在,也不能再说些什么的。”

玉杉又道:“也不一定吧,罢了,这会子,也没别的事,你带着明玥,陪我去一趟乾元宫。”

何华知道,玉杉此去,自然是要去请一道圣旨的。便上前抱着明玥,跟着玉杉,往乾元宫去。

乾元宫,并不远,很快便到。到了店外,只见江滨守在门口,玉杉见状,知道里面还有人,便道:“凡请江公公,替本宫向皇上禀报,就说本宫带着明玥来给父皇请安。”

江滨道:“娘娘,里面是璟王殿下。您是不是先回避下。”

玉杉知道江滨是怕自己与璟王撞见,徒生是非,有心回避,却又怕欲盖弥彰,便道:“带明玥见见王叔,也无妨。”

江滨还要劝,却见璟王退了出来。

玉杉带着明玥往旁边一闪。璟王看了一眼玉杉,家常打扮的玉杉,温婉可亲,抱着粉雕玉琢的明玥,更显风韵,与之前在军中以及后来宫宴上所见,决然不同。

璟王看了一眼玉杉,抱拳拱手,道:“臣弟参见皇嫂。”

玉杉笑道:“殿下有礼了。”说罢,轻对怀里的明玥道:“明玥,快同你王叔请安。”

明玥奶声奶气地道:“明玥参见王叔。”

璟王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道:“人常说,良禽折木,本王原想,总有不流俗的,却原来,是本王的枝,还不够高。”

玉杉听了,脸微微一红,道:“殿下说笑了,本宫带明玥去给皇上请安。”说罢,抱着明玥,便进了乾元殿。而璟王,则大步流星地离开。

他原以为,他已将梁三姑娘抛于脑后,却不想,再一次看到家常打扮的玉杉,还是有些不能自已。

他想要好好说一句问安的话,说出来的,却是那样像是在呛声。他想要问问,这个与世人皆不相同的女子,从到了世间女子中最高的位置后,是否快乐。